“那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周熙又斟酌了一下語言，“你是把每一條情感觸發(fā)的行為寫入程序了嗎？當出現(xiàn)情況A時，則選用應(yīng)對方案A，像這樣是嗎？可是這樣就會占據(jù)極大的內(nèi)存，我不認為你的內(nèi)存可以支持如此復雜的運算?！?/br>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北R偉說，“但是這并不需要大量的運算，只不過是瞬時反應(yīng)罷了。我們低等仿生人，往往在類似的瞬時反應(yīng)上更加敏銳，因為這樣能更快地回應(yīng)人類的簡單需求?？赡軐τ谀銇碚f，所有行為都更傾向于經(jīng)過中樞的篩選判定吧?！?/br>
“當然，經(jīng)過中樞的抉擇才能下達更加準確的指令，但是這樣做的確很費時費力?！敝芪跻槐菊?jīng)地探討，“當蒙不重親我的時候，我的內(nèi)存幾乎全部被占用了，最后卻只能表達出‘愉悅’這一種情緒，而且是被動觸發(fā)的?，F(xiàn)在我有時候會陷入短暫的混亂，比如我想親吻他的后頸，可是我的中樞并沒有下達這樣的指令，我需要自己手動設(shè)置這個程序嗎？”

“哦……”盧偉竟然笑了出來，他恍然大悟，“原來是‘愛情’。”

“我們沒有荷爾蒙，愛情是人類體內(nèi)的多巴胺……”

“周先生，”盧偉打斷了他的科學分析，他冷靜且自然地說，“請不要把‘想吻他’設(shè)置為程序。當你想去這么做的時候，用你的瞬時反應(yīng)來主導行為即可。你的中樞程序太復雜了，我這樣的低等仿生人不能理解，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仿生人也擁有本能，所謂的情感表達，不是程序的抉擇，只是瞬時反應(yīng)而已。”

“……”周熙陷入了沉思。

“人類也是這樣的。他們擁有大腦，但并不是做的每一件事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有時候他們做事，也是僅憑沖動，沒有多想?！?/br>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周熙說，“我會嘗試一下的。”

盧偉溫和地說：“我相信你會比我這個‘父親’做得更好?！?/br>
周熙點頭，深以為然：“是的，我的功能比你齊全?！?/br>
盧偉：“……”我不需要那些奇奇怪怪的附加功能好嗎？

蒙不重和周熙在盧家多留了一會兒，和盧偉一起完善了探查計劃的細節(jié)。

在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上，考慮了多種方法后，最終決定讓盧笛也參與進來，她的風系異能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盧偉一開始不同意，但盧笛很高興也很堅持，說這樣不僅可以幫到他們，還能讓盧偉確認她的安全，盧偉拿她沒辦法，也就同意了。

霍玉笙和陶知先回去了，今天輪到他倆做飯洗碗打掃衛(wèi)生。

兩人一路吐槽互懟，霍玉笙指責陶知喪盡天良，她無意中看到盧偉寫給陶知的一張欠條，說是什么替換零件的錢先欠著，等他拿到百佳能工廠的薪酬后再還。

霍玉笙罵道：“你還有沒有點愛心了？人家獨自帶個小孩容易嗎？何況還幫我們做事，這點錢你也要收？”

陶知辯解：“我又不是異能者，他幫你們做事又不是幫我做事，我診療費都給他免了，已經(jīng)很仁義了好嗎？那個零件可不便宜，我總共就兩個……”

“你就是見錢眼開！”

“誰跟你霍大小姐一樣，家里有礦??！”

“陶知你……”霍玉笙忽然愣了一下，止住了話頭，望向不遠處的一個巷子。

“怎么了？”陶知也停下腳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巷子前人來人往，他沒瞧出什么特別的。

可是霍玉笙收斂神色，再也沒了玩鬧的心情，她不自覺地握了握身側(cè)的雁翎刀柄，對陶知說：“你先回去，我晚點回來。”之后便朝著那個巷子跑去。

陶知在她身后喊：“喂，霍meimei你去哪兒！該不是想逃避做家務(wù)吧！”

玩笑歸玩笑，陶知心知自己體力差追不上，立刻拿出手機通知了蒙不重和周熙：霍meimei好像看到了認識的人，現(xiàn)在追過去了。

蒙不重回復：知道了，周熙給她的手機做了定位。

陶知這才放心回去。

晚上七點多，他們已經(jīng)吃過了晚飯，周熙說：“霍玉笙回來了?！?/br>
果然，沒過三分鐘，霍玉笙推開了家門。

外面正下著不大不小的雨，她沒打傘，連帽上的兔子耳朵淋濕了耷拉著，看上去有些沮喪，神情恍惚。

陶知問：“吃過晚飯了嗎？”

霍玉笙搖搖頭，徑自坐到了餐桌邊。

蒙不重給她盛了碗飯，把剛剛特意給她留的菜和湯放微波爐熱了下，端到她面前，筷子也備好了：“來，趁熱吃?！?/br>
霍玉笙看看他們，說了聲“謝謝”，埋頭吃飯。

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問她干什么去了，看她這個樣子，反正不像是遇到好事了。

吃完飯，霍玉笙還記著自己要洗碗，收拾了碗筷就進了廚房，蒙不重攔了下來：“我來吧，你身上淋濕了，趕緊去洗個澡?！?/br>
霍玉笙聽話地進了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大家面面相覷。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霍玉笙這么蔫蔫的，有點擔心。

周熙調(diào)出地圖：“她今天去了西五街那邊，繞了一大圈，看行動速度，應(yīng)該是追著人跑的。后來在這個位置停留了一會兒，之后就往回走了?！?/br>
陶知摸摸下巴：“該不會遇上什么初戀了吧？小學初中的暗戀對象什么的？人家喜歡別的小meimei，傷了她的心？”

“不會?！泵刹恢負u頭，“霍meimei才不會那么脆弱，要是真?zhèn)怂男模朊腌娋湍馨讶舜虻霉蛟诘厣虾肮媚棠?，才不會這么失魂落魄。”

“那是怎么了？”陶知想了想，“回頭我找機會問問，她要愿意說，我就臨時充當一下心理醫(yī)生，開導開導?！?/br>
“你還懂心理學？”

“不懂，但是我會當知心哥哥啊?！?/br>
霍玉笙洗過澡吹了頭發(fā)，穿著兔子睡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玩手機。

陶知在自己房門口跟屋子斜對角的蒙不重對了個眼神，表示他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如果拒絕交流，霍玉笙肯定就回自己房間鎖上門了，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顯然還是有意愿聊聊的。

于是蒙不重朝陶知做了個“交給你了”的手勢，關(guān)上了自己房間門。

雖然陶知是個“蘿莉控”，經(jīng)常不著調(diào)，但相處這么久了，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蒙不重相信他可以當好一個“知心哥哥”。不過好奇心人皆有之，他到底還是沒忍住，趴在門上偷聽了會兒。

“那個，霍meimei啊……”陶知坐在霍玉笙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搓著手找切入點，是直接問看到什么人了？還是先聊點其他不相干的？

沒想到卻是霍玉笙主動開了話題。

她說：“老早就想問你了，又能給人類治病，又能給仿生人修理，這樣的醫(yī)師挺少的，你為什么會兩種都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