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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如果這樣繼續(xù)下去的話,他這輩子可能都得和這個研究方向打交道,很難有機會轉向。而他對其他很多方向的興趣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他和秦老師仔細談過,因為項目變動,不管他選擇讀秦老師的研究生還是在研究所讀研究生,接下來都會進入同一方向更高級別的保密項目。這意味著可能未來三到五年時間里潤生都要生活在一種相對封閉的狀態(tài)里,沒有辦法和郁青團聚,畢業(yè)之后也只能進入相關的系統(tǒng)工作。這樣綜合考慮下來,繼續(xù)念研究生就不再是最佳的選擇了。航院當然也有其他老師的研究生可以讀,秦老師也給潤生做了推薦。但那位教授手上同樣有項目,近一兩年都沒有招收研究生的指標。事情已經(jīng)考慮清楚,做決定就很容易了。潤生放棄了念研究生的機會,選擇了分配工作。176廠今年在G大招了不少畢業(yè)生,潤生的背景在那里,進廠毫無懸念。項目順利,提早結束,他忙著收尾,預備給郁青一個驚喜——那會兒他已經(jīng)知道郁青被同樣分配到了176廠,而他也離開了西北的研究所,輾轉到了燕京的實驗室進行后續(xù)工作。不知道什么緣故,他沒有收到郁青出發(fā)前給他寫的信。對潤生來說,基本上固定的通訊莫名其妙中斷了一個多月,本來就很讓人坐立難安了。他擔心郁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纱掖颐γΠ咽稚系娜蝿战唤忧宄筅s回來,卻被郁青的室友告知郁青出國了。那會兒正是畢業(yè)季,大家忙著收拾東西離校,郁青的室友著急趕火車,也沒和潤生解釋清楚。這消息太過突然,潤生當然是不信的。他給郁青家打電話,郁青家里沒有人接;給周蕙的單位打電話,周蕙單位的同事說周蕙去外地進修了;去聯(lián)系郁芬,郁芬那邊也聯(lián)系不上;想去找郁青的老師夏知秋問情況,被告知夏老師公出不在;最后想起二胖,結果二胖正在加班,說已經(jīng)半年沒和郁青聯(lián)系過了。潤生這下有點兒懵了。那兩天他一邊補考和論文答辯,一邊反復給郁青家里人打電話,可偏偏誰都聯(lián)系不上,只有176廠催學生報到的電話追了過來。他冷靜下來分析,覺得郁青怎么也不可能出國,講好了分配到176廠,那自己就在176廠等著。哪成想一等等了三天也沒見郁青人影。按照規(guī)定,分配工作有報到時間——過了時間還不來,等于是自動放棄工作。潤生越等越慌,心里什么猜測都有,簡直絕望起來。他太想見到郁青,盼了這么久,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極限。郁青這時候終于慢吞吞地出現(xiàn)了。生活里常有小小的陰差陽錯,郁青卻沒想到潤生與自己的陰差陽錯是一連串的。兩個人前后腳返校答辯,中間就這么幾天的時間差,偏偏差出去這么多。姐夫單位房子下來,郁芬跟著搬家,新?lián)Q的電話號碼還沒來得及告訴潤生。她這兩天又出差去了,奶奶去她家?guī)退龓Ш⒆?,大院兒這邊的老房子里自然是沒有人的。前因后果這樣簡單,但那其中的焦灼與折磨,全是潤生獨自承受的。狹小的雙人宿舍里亂糟糟的,房間四面墻,兩面墻上都有窗戶,可還是有股很濃的煙味兒——煙頭在煙灰缸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尖,郁青看著潤生胡子拉碴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眼眶不爭氣地濕了:“是我疏忽了,家里該留封信給你的……”潤生吸了吸鼻子,摟住他,又一次迫不及待地吻了上來。久別重逢,旁的好像什么都不太顧得上了。平時最愛干凈也謹慎小心慣了的兩個人,這會兒都好像忘了那碼事,也忘了他們是在哪里,只是一味貪婪地索要對方——那些想念,埋怨,激動與喜悅,讓人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去表達,他們也就默契地不再用語言表達了。無限的親密足以讓對方知曉一切。直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兩個人才慌里慌張地爬起來收拾東西,收拾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開始傻笑。郁青湊到潤生身上聞了聞,臉色紅紅的:“澡堂在哪兒啊?”畢業(yè)季的傷感似乎一下子就被沖淡了,重逢的喜悅占據(jù)了一切。潤生先來,卻光顧著把自己關在宿舍瞎想,對廠區(qū)的了解并不比郁青更多。兩個人去哪兒都要問路,完全是愣頭青模樣。夏日里天黑得晚,又趕上廠區(qū)交班時間,路上全是職工。兩個人買了些日用,洗了澡,又跑到食堂打了最貴的rou菜,這才歡歡喜喜地回宿舍。回來了,就把門一關。先把屋子簡單收拾得像個樣子,然后再洗好手一起吃晚飯。菜還是熱騰騰的呢。吃完了,外頭的天色終于暗了。夜幕四合,天上都是星星。兩個人穿著干凈的棉背心偎倚在一起,好像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可又似乎什么都不必說了。潤生靠在郁青肩上,偶爾會轉過頭來,聞一聞郁青的頭發(fā)——又或者是吻一吻。郁青的肩頭被他咬了個老大的牙印子,這會兒還疼著,可并沒有推開潤生。他握著潤生的手,摩挲著潤生的那些小小的繭子,偶爾也會側頭在潤生的頭發(fā)上吻一下。廠區(qū)遙遙傳來些熱鬧的動靜,倒襯得這邊越發(fā)安靜了。“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有次喝了酒,一起在江邊看星星來著?”潤生忽然道。“記得啊?!庇羟鄵崦念^發(fā):“你那天騎自行車,差點兒把我從車后座甩下去……”潤生輕輕笑了:“現(xiàn)在你知道那是為什么了吧。”郁青的臉又一次微微紅了:“嗯?!蹦承┯囗嵾€留在身體中沒有散去,這個話題繼續(xù)聊下去似乎有些危險。他的手落在潤生肩上,摸到了堅實有力的肌rou:“你壯實了好多啊,研究所的伙食很好么……”“吃牛羊rou的時候多?!睗櫳淞瞬渌?,在他腿上躺了下來:“那會兒壓力大,又有點兒睡不著,我就找時間運動。結果天天運動下來,倒是長肌rou了。”他舉起手臂,有點兒挑剔地打量自己:“太壯了,不好看,冬天一穿棉衣跟熊瞎子似的。”“挺好的。”郁青真心道:“結實點兒多好啊,健康。我也得運動運動了,總是伏案,時間久了腰酸背痛的?!?/br>潤生的手伸了過來,神色特別真誠:“哪里痛,給你按摩?”“現(xiàn)在不痛。”郁青被他摸到了癢處,忍不住笑著躲閃:“誒,別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