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別讓外婆一個人等著。”靳晨把奶白色豆?jié){湊到嘴邊抿了一口，笑著催促進站。

“年后見?！?/br>
“恩。”

目送著戚明雨的背影離開，靳晨悵然地輕嘆了一口氣，低頭沉下眼瞼，把已經(jīng)取出的車票撕碎，隨手扔進了身側(cè)的垃圾桶。

“您確定是還沒來逮嗎？”靳深抱著肩膀瞇眼立在一旁,語氣里染著幾絲意味不明的挖苦。

“難道不是拜你所賜？”

收回視線的靳晨目光無波瀾地轉(zhuǎn)向自家隨行保鏢，把剛喝進嘴里的豆?jié){咽了下去,偏著頭無可奈何地控訴。

“我都幾歲了，你還來向上打報告的這一套？”

“實在抱歉,小少爺?！?/br>
靳深抿著嘴角整理著自己的風衣領(lǐng)口，而后理直氣壯地攤手，“要怪就怪我的百萬年薪并不是從您的卡里劃出來的?！?/br>
“而且待在靳家的十年，原則向來約束著我不能私下收您的錢?！痹诮块_口之前，深哥又補充了一句，成功堵住了他下面要說的話。

靳晨喉嚨里輕輕地哼出了一聲：“呵，我早晚辭退你?！?/br>
“過去的十年里您不是一直努力著的嗎？”

深哥能陪在小少爺身邊十年時間屹立不倒，對于這種程度的言語威脅完全免疫。

只要是說挖苦話時，這人吐到嘴邊的稱謂就會自然而然地變成“您”。靳晨被揶揄又莫明恭敬的語氣懟得無話可說。

氣結(jié)好一會兒，才妥協(xié)般再次開口：“那你能不能別把我上學期的成績單拿給她看？”

“我是很愿意幫這個忙的，但遺憾的是靳董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把那東西倒背如流了。”

靳深抱歉地笑笑，然后望向不遠處已經(jīng)停了很久的私家車，俯身請人道：“走吧？”

靳晨覺得自己的太陽xue隱隱作痛，邁出的步子猶豫又不甘愿，只是該來的總歸會來。

待人上車后，靳深幫忙關(guān)上了側(cè)門，然后轉(zhuǎn)身坐去副駕上，仰靠在椅背，邊松動著自己的領(lǐng)帶，邊悠悠然提議。

“需不需要開慢點，再拖些時間？”

后排傳來語氣不甚悅的回應(yīng)：“就算有人給你撐腰了，也用不著這么囂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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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旅頓。

天色漸晚時靳家的車才到達姚市進郊，開進整片私有建筑群后，司機把車停在主棟別墅前。

冬日里華麗的噴泉池已經(jīng)干涸，只留下幾排將周圍景物照映通明的金色暖光燈，周圍環(huán)繞著熟悉的新中式現(xiàn)代建筑。

靳晨望著一層大片玻璃窗深吸一口氣，然后才接著向前邁步。

十幾級高臺階的兩側(cè)站滿深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整齊劃一地朝著這位許久未歸家的小少爺俯身問候。

跟隨在后的靳深見女傭領(lǐng)著人前往正廳會面，稍稍頓住了腳步，在某一處的墻壁邊想要安靜轉(zhuǎn)彎回房間。

“你敢？”即便不回頭，靳晨也知道有人想溜走躲清凈。

“為什么不敢？夫人并沒有要找我談話。”

“離開十步就算你曠工?！?/br>
“……”靳深斂眉。

人帶不回來沒法給靳董交代，帶回來又得罪小少爺，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夾板氣嗎？

最終正廳的紅木門被輕輕拉開，剛剛還在外面絆嘴的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寬敞的廳中裝潢奢華，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清楚地映出水晶頂燈的圖案。極其明亮的環(huán)境中，靳晨對著迎面看到的人，乖巧地喊了聲“姑姑”。

沙發(fā)正中坐著的是位穿著居家便裝的優(yōu)雅女士，保養(yǎng)甚好的面相看上去大概只有30歲出頭。

女士儀態(tài)大方地抿了唇，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進門的少年，聲音沉著又不緊不慢。

“小晨回來了啊，過來坐吧。”

靳晨點點頭后落座到姑姑身邊，聽到她語音帶笑著感嘆了句：“現(xiàn)在的高中生學業(yè)可真是太繁重了，就連年節(jié)時期想見一面也實在不大容易?！?/br>
“不是的…”靳少爺慚愧低頭，用指尖摸蹭著自己的鼻尖，輕聲解釋：“就碰巧這幾天約了朋友出去玩?！?/br>
“女朋友？”靳茗隨手撫弄著衣擺笑詢。

靳晨瞳底微顫著答：“……不是?！?/br>
“我只是隨口問問，不用這么緊張?！庇崎e坐在沙發(fā)上的人笑意掩不住，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起著話題，實則每一句都又切中要害。

“最近心情怎么樣，理科班的學習還順利嗎？”

“還好?！苯恐挥脙蓚€字籠統(tǒng)回答了兩個問題，話畢又添上一句：“我沒有參加期末考試?！?/br>
“知道。”

姑姑同樣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實際表達了她對侄子學校生活的了如指掌。

“你一向都不擅長理科，也對這方面不感興趣，不要太難為自己，體驗夠了就回來吧?！?/br>
靳茗沒有再繞圈子，在她看來，小晨現(xiàn)在的學業(yè)與胡鬧混日實際沒有什么區(qū)別，但她并無意扼殺小孩子的玩心，只想提醒他注意把握尺度。

“新澤高中那邊我早就幫你審批好了，好好讀完二三年級以后，既可以參加正常高考，也可以選擇出去留學?！?/br>
靳晨沒太猶豫地沉聲回復：“姑姑，我現(xiàn)在還不想去……”

舉止文雅的靳董事長輕輕地哼笑一聲，稍稍挪動倚在靠背上的身體，十指相扣著溫和回復。

“聽說前陣子你也拒絕了你母親現(xiàn)在就接你出國的提議，我本以為你是更喜歡待在我身邊的。原來我們小晨是想過沒人管束的自由生活了？”

“確實，很快你就要成年了，姑姑說過的，到時候在我這里代為保管的公司、股份、不財產(chǎn)，還有凝結(jié)你父親半輩子心血的Max，這些我都會交還給你。”

“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苯窟B忙打斷。

聽著前面的話大有“我管不了就隨便你”的意思，在真心疼愛自己的至親面前，他沒辦法用近似自甘墮落的方法去回應(yīng)。

“我會考慮的，再給我點時間?！?/br>
靳茗不置可否，轉(zhuǎn)頭對身后的管家道：“準備晚餐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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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盛的晚飯對于靳晨來說有些食不知味。姑姑的點到為止讓他的心里像揣著一團亂麻一樣復雜。

提前離席回到房間，撲在柔軟的床鋪上，對著墻壁上雪白的燈影發(fā)了好一會呆。

“深哥，我這樣任性是不是不好？”

不知何時已經(jīng)倚坐到飄窗上的修長身影搖了搖頭：“夫人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她問我關(guān)于你的事情無非是出于關(guān)心。在她眼里，你只是個孩子?！?/br>
“我不是說這一系列事情本身，而是我的動機。一味地出于某種目的，去打擾別人，虧待自己。我從未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這樣設(shè)法積慮。”

靳深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如實地回答：“你對他確實不太一樣?！?/br>
仰躺在床上的人輕輕地笑了笑，即便說得那樣籠統(tǒng)，深哥竟也懂自己的意思。

“非常明顯對不對？或者說……他也會察覺到的，沉默就已經(jīng)是在拒絕了?！?/br>
“不見得?！苯钣謸u了搖頭，“小晨，你要知道男孩子之間的……情愫，并非常態(tài)，他沒有那種心思才是理所應(yīng)當。”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