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大張旗鼓地帶著他回去，到達后并沒有讓他換上西裝。“給我發(fā)照片哦！”她說，笑臉消失在傳送儀的光圈之中。

后知后覺地，329感到疲憊。

這天他沒有鍛煉，洗了澡便上床睡覺。他覺得很累，卻睡不著覺，大概是并沒有真消耗多少體力的緣故。329不想離開床，也不想干望著天花板。他把手伸進褲子里，撫慰自己，想著柔軟的身軀與牛奶味的吻。高潮之后，入睡變得簡單多了。

幾個小時后，329被一雙手推醒。他睜開眼睛，只見亞莎趴在床頭，似乎想跟他說什么。對了，忘記發(fā)照片，329睡意朦朧地想。

“您還愛我嗎？”亞莎說。

329醒了。

他努力分辨alpha的表情，想知道對方樂意聽什么答案，可惜亞莎沒開燈，她的臉在夜晚的微光中看不分明。

“不要想我愛聽什么?！眮喩孀∷淖?，聲音軟綿得像在撒嬌，乃至在哀求，“請跟我說實話吧，無論您回答什么我都會照顧好您的。”

她真可怕，329想，恐怕沒有人跟她一樣了解他。

話說回來，除了這個奇妙的alpha，還會有誰想了解他？捫心自問，329其實不太確定她問題的答案。是感激嗎？是對生存與舒適環(huán)境的渴望嗎？他被限制在這么小的范圍內(nèi)，他的人生與記憶被手術(shù)所閹割，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是會“愛上”任何一個愿意對他伸出手的人？329不知道。但對一個窮光蛋而言，一塊錢已經(jīng)是全部財產(chǎn)，被拿走便傾家蕩產(chǎn)——殘破的靈魂中本身便沒有多少情愛，他的確已經(jīng)把所有能給出的全交了出來。

“是的?！?29把字吐進亞莎手心。她松開手，他便又說一次：“是的。”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并不想看alpha的表情。然而亞莎湊上來吻他，他在對方唇上嘗到笑意。

“太好了?！眮喩f，“真好呀！”

她的聲音那么高興，329睜開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笑臉。少女看起來快樂極了，那張美麗的笑臉即便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輝。某種……某些不切實際的希望讓329的心攪成一團，甚至讓他感到疼痛起來。一些東西在他腦中橫沖直撞，宛如水壺里的蒸汽，無論如何都要沖出來。

他脫口而出道：“不要送我衣服?！?/br>
亞莎怔了怔，很快笑著點頭?！安幌矚g就扔掉吧，它們已經(jīng)是您的了，隨您處置?！彼p描淡寫地說，“晚安！”

說完，她吻了吻329，站起來，又一次離開了。

12、求生欲

亞莎離開的第二天，人們迎來了“皇太子”的生日。這持續(xù)一整天的盛大慶賀，同時也宣告著庇護所最繁忙的日子告一段落。

只是今年和往年不同，戒嚴并未隨著盛夏的到來而結(jié)束。傳說執(zhí)政官大人遇上了些小麻煩，那些被鎮(zhèn)壓的叛黨似乎死灰復(fù)燃——更多人不相信這個，叛黨早被打成了喪家之犬，他們重振旗鼓的可能性還不如黑幫鬧事來得大。

無論如何，那跟329無關(guān)。

與他有關(guān)的是亞莎，總是亞莎。329用亞莎送的新腕表拍下了自己穿那些衣服的照片，沒過多久，腕表上就出現(xiàn)了亞莎對照片的回復(fù)：也是圖片，一些眼睛變成桃心的卡通人物和她噘嘴飛吻的照片。她會說一些rou麻而空泛的甜言蜜語，并且頻頻宣告自己的忙碌。在她離開的第三周，329開始懷疑自己那晚只是做了個夢，夢中的alpha向他確認愛情。

329小心地提起了那個晚上，在長久的猶豫與反復(fù)斟酌之后，他問亞莎自己是否能隨意處置那些衣服?！爱?dāng)然！”亞莎的回復(fù)這樣說，“我說過啦，隨您處置。”

她沒說別的。她依舊沒來。

第六周，329決定處理掉多余的衣服。大部分服裝太過花俏，不適合日常穿著，與其放在宿舍里占地方，不如換成信用點。他知道附近有個黑市，只要利潤夠高，那里的商人既不在乎手上的商品來自何處，也不在乎來交易的是什么人。

這樣交易來的信用點當(dāng)然不合法，不能用于流放者的債務(wù)，但能用在別的事情上，比如買吃的，付房租，買藥……目前329沒有任何開銷，這意味著他可以把錢存下來。如果你不在豐饒的秋天存夠糧食，冬天來臨時你便會餓死。無論“秋日”會持續(xù)多久，有準備總是好事。

打包準備花費了一個下午，等到半夜，329離開了宿舍，帶著衣服走進蜿蜒的小巷。他用粗糙簡陋的麻袋來裝那些價格高昂的衣服，往人最少的地方走。第一次交易十分成功，黑市商人愿意用原價百分之一的價格購買，還宣稱能提價兩成，只要329把剩下的全部都賣給他。

黑市營業(yè)時間很短，一晚上不足以來回兩次。第二次交易放在第二天，也很順利，只是329隱約感到被窺視。他并沒有真看見什么人，但警覺心足以讓他打消第二天繼續(xù)交易的念頭。329在宿舍里好好待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才繼續(xù)出門。

交易一帆風(fēng)順，去的路上沒遇見任何人。當(dāng)他在凌晨三點踏上回程，他發(fā)現(xiàn)路被堵住了。

這是最狹窄的一段路，確切地說，這兒只是兩座廢棄建筑物之間的狹小縫隙。329選擇此處是因為這里足夠狹窄，沒有能隱藏監(jiān)控的地方，而正是這狹窄，讓他在被幾個木箱擋路時沒法繞開。幾小時前329曾路過這里，如果那時有什么東西擋路，他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誰會把這些沉重的東西搬到這條小路上來？

329打了個冷戰(zhàn)。

他推了推木箱，推不動。他立馬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又驀然停下。庇護所的人造月光落在沒有路燈的小巷中，在這月光下，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巷口，和木箱一樣，牢牢擋著329的路。

“你好？”329強作鎮(zhèn)定道。

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巷子里回蕩，這里足夠偏遠，哪怕是尖叫都無法引來任何人。

黑影沒有回答，更沒有離開。這個人上前一步，讓329得以看見他手上的槍。

329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反抗。他等著對方慢慢靠近，指望一切只是個誤會，指望脖子上的項圈讓對方打消任何不明智的念頭。流放者是政府財產(chǎn)，你可以傷害他們，但你不能殺死他們——這么干的人也會被流放。

黑影走得更近，329的心開始下沉。

那個人顯然明白329是流放者，事實上，他認識329。他叫約翰，男性beta，329的同事。幾個月前約翰喝走了sao擾329的顧客，又對329的道謝不屑一顧；幾周前約翰看著亞莎帶329走進店里、走出更衣室，面色難看得好似注視蛆蟲。

即使幾周之前的那一次，約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