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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灑在地上。相比之下今天發(fā)生的令人不愉快的一切都顯得不那么重要。她打算先回自己的宿舍收拾一下再前往墨瀲的住所。轉(zhuǎn)過樓梯拐角,她的腳步停住了,她的哼聲熄滅了。她看到霍豆坐在林檁房門口的地毯上,兩條長腿盤著,頭向后仰靠在門板上,表情恍惚似出神地盯著走廊上的天窗。縹緲的月球反射來的光經(jīng)樹葉割解呈碎片狀晃在他臉上,一片紛雜中他英挺的側(cè)臉如經(jīng)時間侵蝕的神像,全無輪廓。只有那雙熒藍(lán)的眼睛亮得出奇,像常年沐浴極光的北海冰山。她聽到他自言自語著什么。“小檁睡不著想聽催眠歌嗎?咱隔著門唱你能聽到吧?”“咱剛剛在預(yù)言中問到了那家中式餐廳的開業(yè)時間,有空一起去好不好?”“快到月底了又該去人類那兒買報紙了,報紙名字能再給咱說一遍不?太多了咱總是記不住……”“睡前別忘了吃藥……你的記性那么好為什么總忘了這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如貓眼石滾落在絨毯中。聲音徹底沉入喉底后,他清起了嗓子――似乎真準(zhǔn)備開唱。不過在開腔之前他發(fā)現(xiàn)了呆立在樓梯口的顏涼子。他明顯愣了一下――那是種不加掩飾的驚訝,他脫口問道:“你能看到咱?咱明明隱了身的……”顏涼子比他更迷茫:“我也不清楚……”“咱認(rèn)識你?!被舳股扉L脖子打量她,“小檁的同學(xué),墨瀲的女朋友?!?/br>“……”現(xiàn)在的氣氛似乎不太適合去問他為什么會知道。霍豆驀然間想到什么似的點了點頭:“你身上似乎留有墨瀲的一部分……嗯怪不得能看到咱?!?/br>這個妖怪的表情純?nèi)粯O了酷似一片無暇的雪花,顏涼子覺得他應(yīng)該不太清楚他說的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不過即使如此她也羞恥得想要把水管插進(jìn)太陽xue里。“你在干什么……?等林檁嗎?”她尷尬地轉(zhuǎn)移著話題。霍豆把腦袋埋在架于雙膝上的手臂里,聲音沉悶如被敗絮累壓:“小檁自預(yù)言結(jié)束心情就很不好,怎么也不愿意告訴咱。”顏涼子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掌不輕不重地揉捏了一下。預(yù)言結(jié)束后林檁走出大殿時的表情明明是那么的平靜。“跟咱有什么好掩飾的……咱都知道?!被舳孤裨谑直坶g的腦袋毛茸茸的如某種犬類的皮毛,聲線有如埋在地底的蟬初振的雙翅,輕得抖不起一粒塵埃,仿佛隨時要被厚重的土壤層徹底吞并。音節(jié)模糊不清地搔弄著顏涼子的鼓膜。“肚子疼時會用食指和中指攥緊衣角,疲憊時會捋捋頭發(fā),專注時會把筆抵在下巴那兒,高興時反而會皺眉頭,失望時嘴唇會抿動……這些咱都知道?!?/br>他的自言自語聲音太低顏涼子沒有聽清。顏涼子看了看緊閉的門板,嘆了口氣,盡量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在桌前呆坐了一會兒。來自未來的希望令人如此欣喜,那來自未來的絕望又是什么滋味。她抬頭看著窗外,樹影搖曳像要從玻璃的另一面入侵進(jìn)來。在她迷茫時林檁幫助了她,她現(xiàn)在能為林檁做什么?坐在走廊上的霍豆在某個時刻聽到了房內(nèi)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音,像有什么被摔碎在地板上。強烈的惶恐?jǐn)N住他的心臟。他站起來穿門而入。他看到林檁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玻璃燈暈開一小塊空間,微光中她的側(cè)臉輪廓柔和妍麗,黑發(fā)仿佛叢叢水草,乖順地逶迤在肩膀與桌面。桌上攤著一本書,她執(zhí)著筆在上面寫著些什么。姿態(tài)安然,如每個夜晚霍豆看到的那樣。只是在地上,裝著各類藥片的瓶子滾落一地。他繞到書桌一側(cè),這才發(fā)現(xiàn),林檁在哭。一串串水珠從她眼眶滾落,落在她機械地捉著筆寫字的手上,落在柔光籠罩的書頁上,落在她的筆尖,將她新寫在書上的字暈成一團團無意義的污漬。可她的臉上沒有表露出相應(yīng)的悲傷,如同一尊被水打濕的雕塑,面無表情地淌著眼淚。她平靜地寫著字,墨跡就著滴在書上的大顆淚珠融染而開,劃開粗拙的線條。像下了一場倉促的雨。他走過去,想抱住她,想摸摸她的長發(fā),想安慰她。他的手伸出去,又垂下來。最后,他站在她身邊啞著聲音說:“不要信那個神棍的胡謅,不管聽到什么那都是假的,別信他,別信他……”他說著話,如湖底的洞xue吐著含糊不清的透明水泡,他一遍一遍地重復(fù),更像在說服自己。第23章浴室里的談話(浴室py)夏至祭算得上是妖界最盛大的節(jié)日,與預(yù)言攪在一起醞釀出不少麻煩。墨瀲處理完相應(yīng)的事務(wù)回到住所時已至深夜。他本能地走到了顏涼子的房間。顏涼子不在,房內(nèi)黑漆漆的,窗外的曠野與山麓兀自延伸。經(jīng)過短暫的尋找,他在浴室里找到了他的小姑娘。浴室寬闊,但是卻沒有燈,顏涼子找了幾個玻璃燈堆在鏡子前,昏黃的光在虛實中搖曳著。她背對著門坐在浴池中,被水沾濕的發(fā)絲黏貼在纖細(xì)的脖頸與肩膀上,水珠在她精巧的蝴蝶骨上流淌,膩理上映著瑩潤的光。墨瀲走近她,發(fā)現(xiàn)她并膝坐在浴池一角整個人顯得小小的,裝飾在池邊的蛇形雕像張著嘴,露出上下四顆蛇牙,如同繃直了的荊棘刺。仿佛下一秒就會游動起來咬斷她的脖子。她若有所思地發(fā)著呆,眼睛半垂,以微弱弧度向上卷翹的眼睫下方仿佛藏著淺淺的水洼,下一秒似乎就有水珠被吹拂出來滾落在眼瞼上。墨瀲輕輕解開衣服,進(jìn)入浴池。顏涼子顯然被嚇了一跳,身體往浴池邊靠了靠,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他,睫毛上綴著細(xì)小的水珠,眼角氤氳著朦朧的水霧。“你進(jìn)來時就不能吱個聲嗎……?”顏涼子的聲音顯得有點尷尬。墨瀲將手按在她腰側(cè),圈住她赤裸著浸在水中的身體,手指輕柔地?fù)荛_粘在她額上的發(fā)絲,輕吻她的額角:“今天的夏至祭過得還開心嗎,我的涼子?”“不怎么樣……除過獲得了一個還算美好的預(yù)言?!鳖仜鲎勇曇舫翋?,她顯然還在記恨著今天在大殿里發(fā)生的事。“嗯……別生氣了?!蹦珵囕p輕笑了幾聲,語氣中逗弄的意味遠(yuǎn)遠(yuǎn)大過安慰。他收緊手臂,顏涼子柔軟的身體一下子貼近,溫?zé)岬乃饕汇殂閾砩纤嬉酝獾钠つw,隨之而來的還有顏涼子和煦的體溫,經(jīng)池水稀釋后顯得若有若無的香氣――仿佛具有流動性,即使像這樣握在手中也似乎隨時會從指尖滑落。浴室里的溫度無形中升了不少,顏涼子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