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有防備，一時頭頂巨震，如中電掣，頃刻便仰倒在地。

竇憲喝道，“箭！”履霜忙從革囊里抽出他的箭矢。竇憲挽弓在手，對準(zhǔn)地上三人。

血濺三尺。

竇憲迅速拉起韁繩，向左急轉(zhuǎn)，那兒的四個黑衣人見了方才一幕，早已骨軟。竇憲見狀，迅速將箭矢往履霜懷里一塞，重又拿起劍迎頭斬向他們！迅疾的刀光幾番錯落，那四人頓時被傷的七七八八。

右側(cè)尚有十余名黑衣人。他們見竇憲如長虹經(jīng)天一般勢不可擋，忙道，“不可與之正面交擊，放箭！”

竇憲聞言頓時不敢戀戰(zhàn)，迅速催馬急轉(zhuǎn)，向前突圍。黑衣人們見他欲逃，搶步上前阻止。他手腕急抖，迅速挽起簇簇劍花。又對身下馬大喝，“宵風(fēng)！宵風(fēng)！”馬忽然向天嘶鳴一聲，向后倒退三步，驟然騰空而起，一躍而過諸人。

等黑衣人們回過神來，竇憲早已在五丈之外。

宵風(fēng)奔若閃電，不過片刻已經(jīng)在二十里之外。竇憲見黑衣人暫時追不上，松了口氣，回身道，“安全了，履霜。”

卻聽她□□一聲，緊緊抱著他腰身的手忽然松了，整個人毫無征兆地往下滑落，竇憲忙俯身撈起她，“履霜！履霜！”

他赫然看見一只白棱箭矢正插在她背上。不由地滿面驚惶，聲音都走了調(diào)，“履霜！”

履霜聲音微弱，“別管我，快去獵場...”短短幾句話說的吃力不已，臉上的血色亦隨著每一個字的吐出而流逝。

竇憲心中大震，忙翻身下馬，把她扶到前面，隨即跨上去，把她藏進(jìn)披風(fēng)里。履霜力盡地伏在馬上，背上鮮血一股一股地涌出，“他們會追上來的，別管我了...”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疼的暈了過去。

鐵銹般的血腥味迅速蔓延。竇憲緊緊把履霜按進(jìn)懷里，催馬前行，“我們今天是一起出來的，一定也要一起回去！”

第11章獵變2

黑漆漆的屋子里，充斥著飯菜的餿味、衣物的霉味、屎尿味。

年幼的履霜滿臉淚痕、面黃肌瘦地縮在墻角。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指著她道，“出來！”

履霜流著淚搖頭，“爹，我再不敢偷東西吃了?！?/br>
謝璧恍若未聞，厲聲道，“還不出來！”見履霜還往墻角縮，他蹲下身，猛然伸手把她拽了出來，劈頭蓋臉地打著，“小賤種！素日里缺你吃的還是喝的了？偷我家的東西！打不死你！”

履霜不敢回手，任由他狠狠掌摑自己，直到嘴里吐了顆帶血的牙齒方見他住了手。

見履霜陷在夢境里，始終喃喃在喊“爹，別打我”，甚至不自覺地淚流滿面，竇憲一陣心酸。

姑母很早就去世了。竇憲那時還小，只有三四歲，但仍依稀記得那年父親大病了一場。

長大后聽府里人說，父親當(dāng)年親自去了茂陵謝府，想接履霜走。不想姑父謝璧怎么也不答應(yīng)。成息侯遂使了人強(qiáng)奪。被謝璧一紙書狀，上奏天聽。圣上以成息侯擔(dān)憂太過為名，責(zé)他將履霜重還謝府。成息侯不得不聽從。

自此，竇府與謝氏恩斷義絕。即便之后成息侯有意折節(jié)、重修舊好，謝璧始終不肯冰釋前嫌，甚至十幾年來一直將侯府派來看望履霜的人拒之門外——即便成息侯親自去，也是一樣。

直到一年前謝璧的周氏小妾因爭寵計，下毒謀害履霜而誣陷他人之事發(fā)作，侯府才終于把履霜接回。

竇憲不忍她在陷于遙遠(yuǎn)破碎的噩夢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叫道，“履霜，履霜！”

履霜□□著醒來。然而頭腦昏沉，背上一片劇痛，一瞬間竟不知道今夕何夕。

竇憲伸手小心地?fù)崦募贡?，“醒來就好，咱們到竇府的獵場了?！鞭D(zhuǎn)頭叫醫(yī)女進(jìn)來。

醫(yī)女一進(jìn)來便告了句佛號，“千幸萬幸，四姑娘醒來了。二公子先出去吧，妾為姑娘拔箭。”

竇憲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想走，然而履霜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抬頭哀求，“別走?！彼劢橇粝铝艘坏魏苄〉臏I，“我疼，你別走?！?/br>
別走。

聲嘶力竭的哭聲穿過悠悠歲月，炸響在他耳邊。

許多年前的大雨之夜，父親一如既往地出了府，不知去往了哪里。母親那時還沒有出家。她從貼身侍奉的湄姑姑那兒得到了某個消息，鐵青著臉走到meimei的搖籃前，草草卷起襁褓便想帶著她出門。

“又去看她了？我叫不回他，那就讓阿若去叫！”她這樣說。

竇憲跪在門前，苦苦哀求道，“娘！meimei在生病，外面下雨...”

母親一腳踹開了他，帶著阿若走進(jìn)了雨里。

竇憲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轟隆——轟隆——

暴雨瘋狂地降落。震耳欲聾的雷聲中，竇憲好不容易才追上母親，牽住她的手臂大哭，“娘，別去！下雨！”

湄姑姑亦勸，“這么大的雨，姑娘淋了會生病的?！?/br>
母親狠狠地?fù)]開了他們，“反正她已經(jīng)燒壞了腦子，再淋點(diǎn)雨也沒什么。”淌著水自顧自往前走。

竇憲被她推倒在水里，卻仍竭力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衣角，“娘...”

前方的女人忽然摔了一跤，手中的孩子跌落在地，一大片血迅速地蔓延開來。

母親聲嘶力竭地哭道，“阿若！別走，別走??！”

......

竇憲失神地攥著履霜的手，心上像被人捏住一般，喘不過氣。

醫(yī)女見他久久不語，小心翼翼地催道，“妾要開始拔箭了...”

竇憲臉色蒼白地攥住了履霜的手，“拔吧，我在這里看著?！?/br>
醫(yī)女大驚，“這，這怎么使得？”見竇憲目光冷冷，不為所動，她懦弱改口道，“二公子是四姑娘的哥哥，有您陪著，姑娘更安心呢。”

履霜背后的血有不少已經(jīng)凝結(jié)了，干透在衣服上。簡單的寬衣已然做不到。竇憲遂命取剪子來，小心翼翼地動手把她后背的衣服都剪開。

尖而涼的剪子貼著肌膚徐徐前行，短襦、中衣、貼身小衣被一一剪開。稍后，竇憲溫?zé)岬氖种笓嵘狭吮巢康摹酢跫∧w，引發(fā)一連串戰(zhàn)栗。履霜咬著嘴唇，往他懷里瑟縮了一下。竇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臉，對醫(yī)女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