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送你鞋子罷?！倍湃舳⒅切屏艘磺疲澳赣H很早前就在做了，她對你可好呢?！?/br>
賀玄手指在鞋面上摩挲了下，沒有說話。

杜若又問：“你見到章公子了嗎？”

“我剛才看見在前面，應(yīng)是去拜見老夫人了?！辟R玄道，“我現(xiàn)在也正要去上房?！?/br>
原來章鳳翼走得那么快，比她到得早。

“我也要去。”她走到他身邊，“我們一起走吧?！?/br>
兩人沿著青石小徑，往上房的西角門那里走，他步子一向大，可杜若慢吞吞的，步子又小，總是落下大段的距離。他停下的時(shí)候，她花了不少力氣追上來，甚至越過他，走到半途的時(shí)候，臉都是紅撲撲的。

賀玄垂眸看著她：“今日你走那么急，是有什么要事嗎？”

她當(dāng)然不只是為追賀玄，更是為章家，因?yàn)檎宅F(xiàn)在的情況看，像是很順利的，可偏偏夢里出現(xiàn)了不好的結(jié)果，她就有些擔(dān)心會不會是在今日出了問題。

是不是二叔已經(jīng)到了？或者就是在他手里搞砸的，但這些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看著賀玄，她忽然朝他招招手，“你過來。”

他怔了怔，慢慢彎下腰，把耳朵對著她。

她輕聲道：“其實(shí)章公子是想來提親的，但是我怕二叔不同意，怕他們打起來，那樣大姐會很傷心。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你能幫我先去看看嗎？”

聲音細(xì)細(xì)的鉆入他耳朵，伴隨著她的呼吸，像柳絮撫到臉頰，癢癢的。

曾經(jīng)，她也那樣對他說過話，自以為是的秘密，非得說給他聽，那時(shí)他覺得杜若真有些煩人，可現(xiàn)在她這樣，時(shí)隔多年，竟是叫他耳朵一下有些發(fā)燙起來。

他直起身道：“有老夫人在，二老爺再如何也不會放肆。走吧，你只要走快一點(diǎn)，還是來得及的。”

他大踏步而去，杜若忍不住輕哼一聲，只是讓他幫個(gè)小忙竟然也不肯，自己去就自己去，她兩只手拉起裙擺，走得更快了。

第018章

其實(shí)杜云巖根本也不在上房，自從老夫人要請章家，他就窩了一肚子的火，奈何那是她親娘，又看上章執(zhí)送得桌屏，他總不能為此攔住老夫人吧？

說起來，這章執(zhí)也有些頭腦，竟然曉得投其所好了！

是不是誰給他們出了主意？

杜云巖眉頭緊鎖，去吳姨娘那里逛了一圈，吳姨娘見到他來，被禁足許久只曉得用股風(fēng)sao勁挑撥他，杜云巖在她身上花掉了力氣，身體疲累，心里的煩躁仍是沒處發(fā)泄，要與她說兩句，她抓不到重點(diǎn)。

杜云巖氣咻咻出來，瞧見一個(gè)小丫環(huán)端著青瓷碗碟正往西跨院去，上頭擺了紅艷艷的寒瓜，瞧著就很解暑，他拿起吃一塊問：“你們姨娘在作甚？”

比起吳姨娘，唐姨娘是很不顯活潑的，當(dāng)然比起劉氏死氣沉沉還是有些意思，不然杜云巖也不至于會問起她。

“在摘瓜呢。”小丫環(huán)笑道，“姨娘在庭中種了黃瓜，這會兒已經(jīng)長了十幾條出來，說摘了晚上拌著吃。”

杜云巖覺得新鮮，便跟著那丫環(huán)進(jìn)去。

果然唐姨娘正站在碧綠的瓜藤下面，穿著月白色的襦裙，渾身素雅，她生得并沒有吳姨娘俏麗，但勝在溫婉，在杜云巖看來，甚至是比劉氏還要像大家閨秀的。見到杜云巖，她就把手中剪子放下了，笑道：“老爺，你怎么這會兒來了？”

“正巧路過，看看你?！倍旁茙r瞧著瓜藤，只見上面的黃瓜長得不錯(cuò)，一個(gè)個(gè)胖乎乎的，便問道，“怎么種的，看著跟集市買得也差不多?！?/br>
“是因?yàn)橄铝朔剩韽幕ㄞr(nóng)那里要得一些埋在泥里才能長那么好?！碧埔棠锏?，“老爺今兒可要過來嘗嘗？”

“現(xiàn)在我吃什么都沒滋味！”杜云巖在旁邊的小杌子坐下。

見他滿面憂愁，唐姨娘小心翼翼問：“難道衙門出了什么事情？不過以老爺?shù)谋臼聭?yīng)是不難處理的?！?/br>
“衙門能有什么，還不是母親……”他一擺手叫下人退下，“章鳳翼那臭小子看上蓉蓉，想讓她嫁過去，章執(zhí)便送了桌屏來，母親喜歡得不得了，這就被收買了，你說我能不氣？章家配得上咱們杜家嗎？還有大哥，竟然也喜歡那章鳳翼，我是瞧不出他哪里好！”

唐姨娘沉思片刻，柔聲道：“只是請章家，又不是定下了?！彼州p輕按在杜云巖的手背上，“不管如何，老爺您才是二房的當(dāng)家人，我們女子誰不知道三從四德的道理，老來從子，老夫人定然明白這事兒是要問過老爺?shù)?。?/br>
這倒也是，杜云巖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是沒有提到他兩家定親的事情，她應(yīng)是還不知道。

“必要的來往，老爺您大人有大量，不必理會，畢竟那是章家與老夫人，大老爺之間的事情。那日老夫人收到桌屏，后來就與大老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許是有要事罷。”她安撫道，“您縱是不喜，慧眼識人，可別人未必有老爺這等眼光啊，往后慢慢就會明白老爺?shù)南敕?。因老爺您是真心疼愛大姑娘，我記得大姑娘年幼時(shí)生病，老爺您抱著她深夜跑到醫(yī)館呢，又守了一夜，自然是想替她選個(gè)最好的夫婿。”

想到那事兒，杜云巖嘆口氣，心想果然只有唐姨娘最了解他，他笑道：“聽你一席話，我舒服多了，這就去上房?！?/br>
唐姨娘送他到院門口。

章家三個(gè)小搗蛋鬼沒有來，杜若進(jìn)去的時(shí)候，就看到章執(zhí)與章鳳翼，兩人都端端正正坐著，身姿如松，面容整潔，原先章執(zhí)留著的絡(luò)腮胡竟然也刮得干干凈凈。這實(shí)在是有些隆重，便是賀玄看見，也是驚訝的。

不過想到杜若說的話，他又了悟。

看來章執(zhí)很疼章鳳翼，愿意為讓兒子娶上心愛的女人，為此做出很大的讓步。這種父子親情，他是沒有辦法體會了。

他的目光在這一刻既溫柔又冷厲，說不出的復(fù)雜。

杜若心里卻高興，輕舒一口氣。

見她自顧自進(jìn)來立在旁邊，老夫人奇怪道：“你這孩子，我可沒有使人請你來，怎得自己過來了？”

因不是女客，原是不必請姑娘們來見面的。

杜若一早就已經(jīng)想好說辭：“我見那桌屏很是好看，想當(dāng)面問問章大叔，家里可還有別的蜀繡小件兒？有的話，我想借過來，讓玉竹她們長長見識，將來繡藝指不定能大為提高呢?！?/br>
章執(zhí)為人豪爽，聲音似洪鐘：“那時(shí)候打紫陽縣，很多好東西，不過被一通哄搶，老子……”

見他要說粗話，章鳳翼連忙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