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地位卑賤，所以心中有氣，但你也不想想，那等卑賤的女子，竟然能入選東宮，又豈是等閑之輩？”

白玉郡主簡直要氣死了，明明她什么都沒做，怎么結(jié)果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明明是那賤婢與賊人有干系，他們大理寺不去偵訊她，反而來論起我的是非了？”白玉郡主柳眉倒豎，猛地站起來，帶著哭意說道：“好啊，就去大理寺論上一論……”

“坐下！”老夫人伸手攬她入懷，細聲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燕燕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

“奶奶……”白玉郡主伏在老夫人的懷里大哭。

“母親，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理寺那邊……”平陽侯皺眉道。

“大理寺那邊不用去管，我們平陽侯府還不至于跟一群小兒胡鬧……”老夫人沉聲說道：“讓他鬧去，一動不如一靜，不用理他……”

“母親說的對，是孩兒浮躁了……”平陽侯情緒平復下來，起身應(yīng)道。

平陽侯府的大門緊緊地關(guān)閉，側(cè)門的開合一如既往，在這外界一片軒然的時候，看上去格外的平靜。

另外一個平靜的地方便是皇宮，四五個太監(jiān)應(yīng)著傍晚的寒風，各自抱著一摞奏章走進皇帝的寢宮。

室內(nèi)溫暖如春，穿著明黃棉袍的隆慶帝正接過太子遞上的熱茶。

“你也坐吧。”皇帝的面色依舊孱弱，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文郡王應(yīng)聲是，依言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皇帝便不再說話，一面刷拉地看太監(jiān)們放到桌案上的奏折。

“這些日子呈上的奏折越發(fā)多了……”皇帝忽地笑著說道，一面推開這奏折，一旁侍立的太監(jiān)忙遞上一塊熱毛巾。

太子立刻站起身來。

“這兒子的確是不如老子啊……”皇帝接過熱毛巾覆了覆面，幽幽地感嘆一句。

這話聽起來是沒頭沒尾，但太子卻是明白得很，朱春明在世時，把持內(nèi)閣，所有文書奏折都先經(jīng)他手，篩選過后才能送到皇帝面前，十幾年的yin威累積下來，皇帝看到的奏折越來越少，當然，這并不意味這皇帝就真的眼瞎耳聾了。

如今朱春明不在了，朱黨雖然看上去氣勢依舊洶洶，但沒了主心骨內(nèi)里還是不一樣了，再加上最近緝兇清洗，引發(fā)朝廷官員們的大亂斗，奏折更是如洪水般涌來，好的壞的哀哭的贊揚的直言罵娘的魚龍混雜，場面儼然不是當初那一人可遮天了。

“這些日子也累壞了吧？”皇帝看向太子，帶著溫和的笑問道。

“只恨不能為君父分憂。”文郡王忙低頭答道。

皇帝笑了，“就咱們父子倆，也別將那些虛話……”他伸手將面前的奏折一推，“這些東西朕看了幾十年，鬧來鬧去都是一個道理……”

他的笑漸漸變得有些陰冷，配著那張因為久病而發(fā)白的面龐，顯得格外的高深莫測。

“這天下只有一個主人，只有一個人可以主宰生死做最終的決定……現(xiàn)在是朕……將來……”皇帝看向太子，“就是你……”

“謹記君父教誨。”太子躬身整容答道。

“說說新鮮事吧……”皇帝忽地轉(zhuǎn)了話題，笑道：“這平陽家的丫頭這次可是撞到鐵板了……”

太子笑了笑，“年紀小，難免莽撞些，父皇無須憂心，有太后、皇后慢慢教導便是了?！?/br>
皇帝呵呵笑了，目光在他臉上幽幽滑過，“經(jīng)這一嚇，那丫頭自然長些記性，人要是長了記性，日后走路就小心多了……你放心，朕的江山交給你，怎么也得給你安排得好好的……”

“兒臣無能，事事讓父皇費心了……”太子低頭答道，聲音里隱隱有些哽咽。

這個文郡王自小不被秀王喜愛，只怕長這么大還沒嘗過什么叫父愛，皇帝深知這一點。

“你做得很好了……”皇帝也微微有些動情地說道，室內(nèi)的氣氛略有些低沉，皇帝便一笑，“倒是顧存之真讓朕出乎意料……朕還說他是個寡情的，沒想到那是沒到份上，竟然不管不顧地鬧了這一出……”

他嘴里說著責備的話，聲音落在太子的耳內(nèi)卻并沒有絲毫的責備，反而似乎有些欣賞。

“該罰還要罰的，我大周律例可不容玩笑……”太子低聲答道。

“不急，來，先看看這小子怎么寫的奏議，怎么將這外舉不避仇，內(nèi)舉不避親說得冠冕堂皇了，說好了倒也罷，說不好了……”皇帝呵呵笑了兩聲，并沒有說下去，但其中的意味卻不言而明，他一伸手，“取來?！?/br>
一旁的太監(jiān)立刻從一摞奏折中拿出一本，恭敬地遞給他。

“這小子的字寫得一般般，一看就是基礎(chǔ)沒打好……”皇帝伸手接過，一面打開，一面笑道，但當他的目光掃過一行行文字時，臉上的笑便漸漸凝固了，那輕松隨意的神情也隨之消失，面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察覺皇帝神情變化的文郡王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而此時接過大理寺卿遞來的奏折抄本，平陽侯也慢慢地出了一身冷汗，他看著手里的短短的不到兩千字的奏折，算不上字字風流，但卻是字字如刀犀利殺氣撲面而來……

第218章開唱

“真有這么嚴重？”平陽侯老夫人凝重問道。

平陽侯點點頭，那張因私人關(guān)系被抄出來的奏折雖然已經(jīng)燒毀了，但字字印在他的心中，只要想起來，就忍不住心悸。

在那薄薄的一張紙上，字字如刀，聲聲掀波，白玉郡主這件意氣之爭的小事在他筆下，已經(jīng)完全成了敗壞綱紀大逆不道之行徑。

“……皆由白玉郡主疑臣妹涉賊匪襲朱大人之事而官府不查究，疑有賄賂不軌之暗事，遂不勝憤憤，拘問臣妹……其身為平陽侯貴女，圣君欽定之太子儲妃，應(yīng)自正其身，教化天下賢淑，然為一己私利，信道聽途說之言，又爭一時之氣，代朝廷行法度，欺侮朝廷選定秀女，玷辱顧氏清白門庭，所為何也？……臣上書，彼平陽侯或上書自辯，盡自我推脫，顛倒是非，熒惑圣聽之言，或閉門不見，展身居高位不屑奏議，表廉恥喪盡，恬不為怪，敗壞綱紀之念……臣因手足親情之故憤而上書，但不敢因事涉己身而回避遷就，是否有當，伏乞皇上圣鑒訓示……”

“他這是污蔑夸張！”老夫人聽了兒子的描述，雖然只是個內(nèi)宅婦人，但也從中聽到了金戈鐵馬破河而來之氣，誹謗君上，熒惑圣聽，竟然這么大的帽子給扣過來，一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連皇帝都給幾分面子的老夫人頓時怒了。

“不是污蔑……”平陽侯搖搖頭，“他一個夸張的字眼都沒用，而且也并沒有回避自己因親受辱而怒起的事實，但偏偏就這樣一字一句地將這件事描述得處處觸及陛下忌諱，母親，雖然帝心不可揣測……”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