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喧嘩。

在不知道第幾遍皇太子過來的消息后，長長的儀仗隊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街道邊的喧嘩聲頓時達到最高潮。

“看……好華貴的馬車！”

“我看到郡王了！”

“你想死??！是皇太子！”

坐在酒樓茶肆花大價錢買來的位置上的人終于體會到金錢的優(yōu)勢，他們最先清楚地看到皇太子儀仗的全貌。

由朝中重臣為首，宮女太監(jiān)相隨，禁軍相護組成的儀仗隊，引著一輛七匹駿馬拉著雕繪云龍的華蓋車駕緩緩而來。

馬車上垂著玉石絹紗，讓端坐在其中的皇太子若隱若現(xiàn)，可以讓人清楚地看到，這是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他穿著極為華麗的皇太子禮服，豎直高領(lǐng)，金冠束發(fā)，白玉為帶，懸云龍佩，蹬云紋金邊朝靴。

“?。　迸R街的酒樓茶肆樓上爆發(fā)出一陣女子們的尖叫歡呼，如果不是禁軍已經(jīng)提前搜索嚴查，官府提前警告，這些女子們不敢攜帶鮮花，只怕此時皇太子的馬車就要被鮮花淹沒。

雖然有警告嚴令在前，但也阻擋不住女子們的熱情，無數(shù)珠翠環(huán)繞形態(tài)各異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從窗戶上探出來，揮著手，揚著絲帕。

街面上的氣氛再次被掀起一個高潮。

所到之處，民眾匍匐跪地叩拜。

“皇太子殿下千歲！”曹氏顧海率著一眾仆從在街邊跪下，遙遙地看儀仗過去。

顧海扶著曹氏站起身，再一次看了眼遠去的云龍華蓋馬車。

“娘，咱們回去吧?！彼吐曊f道。

曹氏點點頭，不可察覺地嘆了口氣，扶著兒子的手轉(zhuǎn)身。

滿目喧嘩喜慶中，母子二人卻是神情悵然如同隔世獨立。

“皇太子殿下到！”

高揚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在皇城內(nèi)外響起，與此同時悠揚的鐘聲奏響肅穆的古樂。

冊封大典結(jié)束后，皇宮舉辦盛大的宴席，歌舞升平一直持續(xù)到夜幕深深。

“太子殿下，這邊請?！?/br>
身穿云紋華服的大太監(jiān)手持拂塵，恭敬地引路，浩浩蕩蕩的宮女內(nèi)侍簇擁著文郡王，不，皇太子瑋走向東宮。

這是一座宏偉的宮殿，比起曾經(jīng)的郡王府，更加巍峨壯麗，處處臺階都是白玉做成，宮殿前雁翅般站立著宮女內(nèi)侍，看到他們走近，齊齊地跪下，山呼千歲聲頓起。

文郡王站在殿下，負手肅立。

“都退下吧?！?/br>
太子寢宮內(nèi)，伴著黃內(nèi)侍的聲音，所有人齊聲唱喏魚貫退出。

“殿下，請就寢?！秉S內(nèi)侍低聲說道，一面上前扶住文郡王，觸手赫然濕淋淋。

這件華服已然濕透。

黃內(nèi)侍忍不住身子發(fā)抖，一句話不敢再說，扶著他疾步向重重幔帳之后而去。

小小的隔房里，顧十八娘與彭一針相對而坐。

“我一直很好奇，你說這炮制真神奇，竟然能將這劇毒的砒霜炮去毒性，只留藥性……”彭一針笑嘻嘻地說道，一面吃了口茶，往嘴里扔了顆青豆。

“其實很簡單，用白布將砒霜包起來，然后嵌入豆腐里，慢慢地煮，豆腐變黑了，就換再煮，煮過三遍后，晾出來碾成粉，與其他藥粉混在一起攪拌，不過就是這個攪拌費力些，也是我劉門的獨家秘方，就是要反反復(fù)復(fù)無日無夜地攪拌一千次……”顧十八娘笑道。

彭一針先是聽著，忽地笑著掩住耳朵，“我說顧娘子，我可沒拜你為師的打算……”

顧十八娘也笑了，伸手撿起一顆青豆學(xué)著彭一針的樣子拋進嘴里。

沉默下來，狹小的室內(nèi)氣氛頓時變得沉重。

“那個……”顧十八娘忽地從袖子里拿出一卷紙，往彭一針身前一推，“這個就拜托你了……”

彭一針手捏著豆子，用胳膊肘推開卷紙，見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蠅頭小楷，劉公炮制十七法赫然入目，如同碰到火炭，他的胳膊猛地縮了回來。

“顧十八娘，你這是什么意思？”他說道。

“我算著，就是……”顧十八娘沖他笑，“怎么著也是我先……”

“憑什么就是你先？”彭一針將桌子一拍站起來，碗里的青豆顛了出來，“憑什么你先？顧十八娘，我跟你說，我早就看你這點不順眼了！你說，當初，是，我是不懷好意在先，差點害了你，我老彭于情于理都欠著你的，我這一大把年紀，你不把我當長輩看也就算了，如今還要把我當孫子使……”

“坐下！”顧十八娘低聲喝道：“你喊什么喊！”

彭一針喘著氣，紅著眼，重重地坐下來，抓起一把豆子扔進嘴里嚼得嘎吱嘎吱響。

“我也沒什么可信的人，就是要找也來不及了，你就留著做個傳家寶吧……”顧十八娘笑道：“我家是用不著了，我哥將來有了孩子，那也是要讀書入仕的，跟你們家不一樣……”

“呸?！迸硪会樦刂剡丝凇?/br>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二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顧娘子……”黃內(nèi)侍低低的聲音響起，“請吧?！?/br>
“是。”顧十八娘應(yīng)聲站起來，端起一旁的托盤，邁步而出。

望著她的背影，身后的彭一針伸手抓過那卷紙塞入懷里，狠狠地用頭撞了下桌角，發(fā)出一聲悶悶的嗚咽。

“見過太子殿下?！笨粗ず笕A貴大床上斜倚而坐的人影，顧十八娘放下托盤跪下叩拜。

“不用多禮。”文郡王微弱的聲音傳出來。

黃內(nèi)侍忙去攙扶，顧十八娘叩了個頭謝恩站起身來，端著托盤一步一步走過去，幔帳一層層打開又一層層落下。

“太……”顧十八娘抬頭看了他一眼，見文郡王睜開眼，看過來。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仔細地掃過。

“還好……”他低聲說道，垂下視線。

顧十八娘暫時無心去揣摩他的意思，走近幾步在他身前再次跪下，將托盤推上前。

掀開紅布，露出兩個蓋著蓋子的碗盅。

“這是兩碗藥?！鳖櫴四镎f道。

“如何？”文郡王看著她問道。

“小女愿同殿下同吃此藥……”顧十八娘叩頭說道。

一旁的黃內(nèi)侍頓時一臉贊同感慨，不由伸手抹淚。

“所求呢？”文郡王面無表情淡淡問道。

“只求赦彭一針不死?！鳖櫴四镱^伏地說道。

文郡王輕笑一下，忽地探身伸手抬起她的下頜，看著這一張神色淡然的臉。

“都是要死的，怎么就認為你的命能換他的命？”他問道。

“因為郡王能。”顧十八娘看著他的眼，鄭重答道。

“我在你眼里，是個善人？”文郡王笑問道。

“是?！鳖櫴四锎鸬?，直視他的雙眼，“從在仙人縣那一次，我就知道?！?/br>
二人相視一刻，文郡王收回手，重新靠在軟枕上，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