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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都在外頭吃完才回,有時候就買幾個饅頭和一包榨菜,雙休日的時候也鮮少見到孫回。五一小長假,孫回似乎就打算賴在這里,江兵雖然偶爾對她兇巴巴的,卻也一直默認(rèn)著縱容她的行為,有時候他會問起符曉薇的事情,孫回總鼓著腮幫子說:“問我的,問我的,別問人家的!”江兵哭笑不得。這種時候何洲總躺在簾子里頭,枕著胳膊看脫落的天花板,左邊是冷冰冰的墻壁,右邊是一簾之隔的燭光,江兵喊他出來一起吃飯,何洲好半天才回一句:“不用了,我睡了。”耳朵卻總是清醒,想象著“叮叮咚咚”清脆如泉滴的聲音從那張小嘴里冒出來的畫面。不搭伙吃飯是為了省錢,一個白饅頭只要三毛,榨菜一塊,一頓飯下來五個饅頭一包榨菜,總共才需兩塊五,何洲就這樣吃了大半個月。這天他下班回來,剛在公交站附近買到饅頭啃了一口,便接到了老家的電話。“剛剛走了,大夫說救不活了。”何洲一怔,月色霎時變得模糊,夜色中彌漫著煙熏的味道,那頭還在繼續(xù):“你也別大老遠(yuǎn)回來了,出殯的事情我來弄,你哥的住院費(fèi)還沒繳清,我剛跟人算了一下葬禮上的花費(fèi),零零總總加起來總要幾萬塊,你把錢匯來就行了?!庇旨恿艘痪?,“好幾萬呢,你有嗎,先把錢弄來再說!”何洲靜默許久,才啞聲道:“好,嫂子,你先跟親戚朋友借一點(diǎn)兒,我這邊湊齊了就給你寄來!”嫂子罵罵咧咧,催他動作快些,又抱怨:“我都跟你哥離婚十年了,現(xiàn)在還整這種事情,你們發(fā)達(dá)的時候就沒念著我,出事兒了倒想到我了,現(xiàn)在我在婆家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你給我快點(diǎn)兒解決了吧!”掛斷電話,饅頭似乎早已涼透,何洲垂著頭站在路邊,猶如一座高大的雕像。孫回咬著羊rou串,擰著眉頭探頭探腦,視線從他的白饅頭移到了自己手上的一大盒燒烤,還有孫父孫母讓她買的宵夜。這個時間點(diǎn)的饅頭都是早晨剩下的,早就不新鮮,孫回有次好奇,曾經(jīng)在出租屋里偷偷摸摸的揪下一小塊饅頭嘗了嘗,又硬又沒味道,可就是這樣的食物,何洲竟然吃了大半個月。這會兒他一定是吃不下去,所以才這樣憂傷地站在路邊,孫回有些難受,咬下最后一口羊rou,快速朝他走去。胳膊被人戳了戳,何洲終于抬起了頭,只見孫回提了提手上的快餐盒,燦笑說:“你這么晚才下班啊,快陪我去吃東西,我買了好多!”何洲面無表情,似乎根本就沒聽見她的話,孫回又說了一遍,見他沒有反應(yīng),干脆抓起他的胳膊,無奈她的手太小,何洲的胳膊太粗,握了一下便掉出了手心,孫回索性抓住他的手,用力往前拽去,“走啊,傻呆呆的干什么,有人請你吃飯你還不愿意了?傻不傻??!”何洲動了動手指,觸感溫溫軟軟,他這才提起了腳。公交站臺里沒有人,椅子上落了一層灰,孫回蹲下來吹了吹,拍著椅子讓何洲坐。一盒炒面一盒蒸餃,外加羊rou串、玉米串、烤魷魚、炸雞翅等等,宵夜豐富,引人口水。孫回一一打開,先將炒面遞給何洲,又將幾串燒烤放到面上,說道:“呶,你吃?。 ?/br>何洲一動不動,孫回只好小聲說:“你這是干嘛,吃饅頭吃傻了?我又不是喂你毒藥,怎么,你還想我喂你不成?趕緊吃,別逼我動武!”何洲這才側(cè)頭看向她,只見孫回正抱著玉米在那里啃,瞪著一雙大眼睛,威脅似的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食物,兇巴巴的,盛氣凌人的,就像一只小牛犢,明明四肢走起路來還搖搖晃晃,卻又彪悍的像一只牛魔王,天塌下來都有牛角頂著,橫沖直撞,無所畏懼。何洲勾起唇角,昏黃的光線將那抹弧度淡化,雙眸沉沉,好似變成了冷冽的冰刃,鋒利卻又莫名柔和,他終于開口,低聲道:“孫回……”孫回嚼著玉米,腮幫子一刻不停,“嗯,干嗎?”何洲無聲嘆息,望向她眼眸深處,黑色瞳仁純凈懵懂,這是春夜里最溫暖的顏色,“孫回。”只這兩個字,果斷無拉長。孫回被何洲盯得渾身別扭,回去以后她越想越不對勁兒,重新買回宵夜,她被孫父劈頭蓋臉一頓罵,親爹都快餓死了她才知道回來,孫回堵著耳朵躥到樓上,開了一間房,優(yōu)哉游哉地看起了電視,又打電話給江兵,告訴他何洲的反常,“直楞楞的,跟傻了一樣,看起來可兇了?!彼氲揭环N形容,“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的狼!”何洲渾然不知他在孫回心中已經(jīng)不屬于人類范疇,他現(xiàn)在正要做人類從出生到終老都要為之奮斗的事情——賺錢。黃毛的客人有一批貨,來路不明的手機(jī)、香煙和碟片,這些都要找人銷售,何洲攬下了一部分,由黃毛搭橋牽線,弄到手后他開始游走在網(wǎng)吧一條街。這條街上到處都是夜總會和酒吧,還有許多藏在暗處的場所,比如小賭場。何洲做網(wǎng)管的這段日子,混出了一些小名聲,他不愛說話,卻能打,哪里有麻煩了,叫他一聲,他總會過來幫忙,事后臉上青青紫紫,對方再給他一筆錢,從此以后稱兄道弟。兄弟多了起來,細(xì)數(shù)之下竟有二三十人,何洲成了分銷商,租下一間棋牌室的包廂,讓兄弟們當(dāng)起了個體戶,他只拿中間的差價。包廂里一時人滿為患,天天都烏煙瘴氣,貨物都攤在那里,沒人會隨便翻找,黃毛幾人自覺地打下手,來來回回的人和貨都登記在冊。轉(zhuǎn)一個來回后貨款到賬,何洲按比例分配給黃毛,再由黃毛將大頭交給那位客人,僅僅一周時間,貨物便銷售一空。夜里他回到網(wǎng)吧換班,連續(xù)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何洲一身疲憊,煙癮也大了起來。柜臺里煙霧繚繞,孫回頂著黑眼圈過來買水,指著他笑:“你是不是也去了一趟四川啊,怎么你也跟我一樣成熊貓了!”她哭喪著臉自言自語,“你說念了大學(xué)還有期中考,這跟高中還有什么分別!”她這一周拼死拼活,終于咬牙走出考場,照鏡子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瘦了,瘦倒并不明顯,黑眼圈卻明顯極了。不一會兒黃毛跑了過來,遞給何洲一沓錢,說道:“那老板說再多給大家一成,以后還要找我們幫忙!”何洲扔給他一支煙,接過錢稍稍數(shù)了以下,塞到了柜子里。他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