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在一旁忙碌的伙計聞言笑。

“掌柜的，大正月的你就愁什么。”他們說道。

他們說這話，手里的動作還不停，將才做好的藥逐一放進藥柜里，然后還要再去做藥。

這是一門手藝活，柳兒jiejie說別小瞧了這洗藥切藥，將來走出去說是九齡堂的獨門秘技，那可是價值千金。

兩個伙計終于想到這意味著什么，君小姐是神醫(yī)，他們也算是神醫(yī)的弟子了，這名頭可不是誰都能有的，而且他們也不是空有名頭，君小姐真的親手教他們炮制藥材了。

這門手藝還可以傳給后人。

兩個伙計再沒了半點埋怨，一心一意興高采烈又無比慶幸在九齡堂當伙計。

“我愁的是這么多人家，到底先去哪個人家?！标惼哒f道。

兩個伙計笑了。

“那不是小姐該愁的嗎？”他們說道。

陳七咳了一聲。

“去了人家那里看病還是不看是小姐定的，先去哪一家是我定的?！彼f道。

要不然那些來送帖子的家仆對他為什么如此恭敬，都稱呼一聲陳爺。

陳爺啊，他陳七在陽城人人皆知，都喊一聲小七，來到京城半年，不僅人人皆知還成了爺了。

陳七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不過柳掌柜說得對，這些京城權(quán)貴之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雜不容馬虎，他得認真小心的斟酌。

想到這里他又放下茶杯，認真的拿起一張名帖，剛要想這是什么人祖上什么事起家，有人從門外闖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彼舐暫暗?。

陳七被嚇了一跳。

“又怎么了？”他放下名帖說道，看著來人。

這個來人他認得，是德盛昌那邊的伙計。

“七掌柜，不好了，城外來了很多人。”伙計喘氣說道，“都是要來找君小姐的?！?/br>
陳七吐口氣撫了撫衣袖。

“叫我陳掌柜?！彼f道，“來找君小姐的有什么稀奇?！?/br>
“那些人都是得了痘瘡的?！被镉嬚f道，“來了好多人，都帶著痘瘡的孩子，現(xiàn)在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城中也人心惶惶?！?/br>
陳七身形微微一頓剛要說話。

“痘瘡？”君小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們轉(zhuǎn)頭看去，見君小姐從內(nèi)走出來。

“是啊，小姐。”伙計說道，“來了好多人，四面八方都來了，還有更多的人從遠處趕來，都是求小姐治療痘瘡的?！?/br>
“小姐治好懷王，太后這么一賞賜，看來大家都知道了。”陳七說道，看向君小姐，“不過這也沒什么，痘瘡嘛。”

小姐能治好懷王，這痘瘡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君小姐哦了聲。

“痘瘡啊?！彼f道，神情微微凝重。

……

“是痘瘡啊。”

太醫(yī)院里的一間屋子里忽的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笑聲旋即被掩下。

這時候笑的確不好。

屋子里太醫(yī)們都掩住嘴，忍著笑，擺出端正的神情。

“城里的民眾已經(jīng)都知道消息了?！币粋€太醫(yī)說道，“簡直亂了，把京兆衙門圍了?！?/br>
“無論如何也不允許這些痘瘡病患進城，要求立刻驅(qū)逐?！绷硪粋€太醫(yī)說道，“這的確是太危險了，京中多少孩童?！?/br>
“怕什么?！苯t(yī)說道，“京中有君小姐?！?/br>
“可是君小姐治病的規(guī)矩?！币粋€太醫(yī)說道，帶著幾分同情，“很多孩童的命只怕還值不得千金?！?/br>
這同情自然不是給君小姐的，而是給那些無錢的不夠資格被君小姐救治的民眾們。

普羅大眾蕓蕓眾生皆有靈，只可惜在君小姐這個大夫眼里是有三六九等的。

一個沒有仁心的大夫，就算有仁術(shù)又怎么樣？你就算有這些權(quán)貴們相護，但你知道什么叫民意嗎？你知道民意有多可怕嗎？

太醫(yī)們再次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有人疾步進來，打斷了笑聲。

“師父，陛下下令讓君小姐去救治城外的痘瘡病患了?！惫⒋蠓蛘f道。

既然皇帝下令，那君小姐就不能再論什么規(guī)矩了。

屋子里安靜一刻，江太醫(yī)撫了撫掌。

“這下好了，陛下仁明，蒼生有救?！彼f道。

屋子里太醫(yī)們也都站起來一臉欣慰。

“那我們就等著君小姐救治蒼生，解除痘厄?！彼麄冋f道，“這真是一件大功德?！?/br>
說罷眾人對視一眼，再次大笑，越笑越厲害，有人不得不扶著桌子椅子笑的直不起腰。

這一次江友樹也跟著笑起來，伸手捻著胡須，眼中滿是嘲諷和快意。

先前你jian詐順水推舟將懷王的風寒當痘瘡治意圖搏名，現(xiàn)在報應來了。

你能治好痘瘡，那你就去治吧，讓你治個夠。

第九章意料之中

正月的京城陰冷，但這并不妨礙民眾涌上街頭。九齡堂前整條街都擠滿了人，雖然站著錦衣衛(wèi)，但民眾們并沒有畏懼退縮，而是滿臉期待的看向九齡堂。

除了錦衣衛(wèi)，還有幾個太監(jiān)站在那邊。

“君小姐，就有勞你了。”一個太監(jiān)將圣旨遞過來。

君小姐起身接過。

“民女必當竭力而為。”她說道。

“事關(guān)痘瘡的一切用人用物都由君小姐您做主，五城兵馬司和太醫(yī)院皆聽從調(diào)派?！碧O(jiān)說道。

君小姐再次頷首應聲是，太監(jiān)又叮囑幾句便離開，九齡堂的諸人忙送出去。

看到君小姐出來圍觀的民眾頓時sao動。

“君小姐真要去治療痘瘡了嗎？”

“君小姐要把這些人都接近城里來嗎？”

亂哄哄的聲音洶涌而來，還伴著女人們的哭聲。

痘瘡多么可怕前一段可傳遍了，想到現(xiàn)在城外四面被那么多痘瘡病患圍住，雖然一堵墻隔住了人，但卻不一定能隔住痘厄，風一吹，誰知道會不會已經(jīng)飄進來了。

現(xiàn)在家里的孩子們都被牢牢的圈住，別說出門了，連屋子都不敢讓出。

這大過年的簡直鬧得人心惶惶。

太監(jiān)對著亂哄哄的人群要安撫，但他說的話沒有人理會，直到君小姐抬手示意，亂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大家不要怕?！本〗阏f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在安靜的街上傳開。

所有人都豎耳聽著，似乎聽到這聲音就能避除痘厄。

“我會去醫(yī)治痘瘡的?！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