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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把沐家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又是新年到。和往年一樣,沐晚帶著黑阿牛圍觀了皇家的新年家宴?;貋砗?,她笑問道:“阿牛,還想著復國嗎?”黑阿牛愣了一下,嘆道:“做皇帝也沒有意思?!币运约旱慕?jīng)歷為例,在這五年里,活得可比當太子那會兒不知道要快活多少倍;再觀皇宮里的那一大家子,吃個年夜飯跟唱大戲似的。陳老賊身為皇帝,也活得不自在。這兩年,他一直在思考:這樣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我到底想要怎么活?以前當太子時,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教他想過這個問題。因為那時他未來的命運是既定的——不成功,則成仁。身為太子,當不上皇帝,就只有死路一條。大周亡了,他的命運也拐進了另一條未知的道路。前途變得飄渺不定。從逃出皇宮的那一刻起,他便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我該怎么辦?老實說,他對大周沒有多少感覺。父皇所說的國仇家恨,他感受不深。從小到大,他最親的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更不是那群成天盼著他不好的兄弟姐妹和他們的母妃。說句沒良心的話,在他的心里,父皇母后也遠遠不及玉瑤姑姑、小成子、田太保他們。是出宮之后的經(jīng)歷,才讓他真正感覺到了亡國的切膚之痛。那幾天,田太保帶著他,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這種見不得光的屈辱,深深的刺激到了他。那些天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復國。他要報復,狠狠的報復!將這些帶給他屈辱的壞人,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底下!然而,打擊接踵而來。先是他們暴露了,官兵象瘋狗一樣的追殺他們倆;接著,田太保為了保護他,犧牲了;父皇為他布局的東山再起之路徹底斷絕。搞得他為了自保,不得不拿田大人的身后事做文章——贖出田大人的家眷,讓他們護著田大人的靈柩回鄉(xiāng),雖說是厚待田大人及其家眷,實際上,也是他想出的脫身之計。因為陳老賊知道,田大人是父皇指定的唯一托孤重臣。如果田大人的尸身沒有出現(xiàn)在靈泉寺,陳老賊才不會真正處置他的家人。老賊一定以為:田大人死在了京城里;藏在靈泉寺的寶藏被方丈獻給了陳老賊。他一個十歲的半大小子,就算沒死,也跟死了沒什么區(qū)別。須不知,祖宗積德,青袍劍仙出手救了他!和仙尊相比,父皇的那些布局算得了什么!簡直不堪一提!是以,為了抱緊仙尊的大腿,他不惜老老實實的做一個雜貨鋪子的小工。每個月三百錢的工錢,還要扣掉兩百錢還債。一百錢能做什么?擱在以前,他都不知道銅錢是什么樣子!在皇宮里,哪有使銅錢的?打賞小宮女、小太監(jiān),銀錁子都拿不出手,好不好!可是,每個月,就這一百錢,他還得寫開銷計劃,記賬、總結!這是仙尊給他布置的功課。不做?行,滾蛋就是!為了復國,他忍了!然而,一年又一年下來。他既要打理雜貨鋪子,還要跟隨仙尊經(jīng)常圍觀各種人的生活,另外,每天早晚各要抽出一個時辰跟掌柜的學拳腿。他的時間實被安排得滿滿當當?shù)摹?/br>復國?如果仙尊不問,他都記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時候想起過要復國。復國,然后,和陳老賊一樣的活法?而且,五年過去了,誰還記得大周?就是當年父皇親自布設的那些人,不也早早的降了陳老賊嗎?以前,他是燕晟,從一出生起,他就沒得選,不能選;現(xiàn)在,他只是黑阿牛。將來的路怎么走,完全由他自己決定。這樣的感覺,多好!抬起頭來,他看著沐晚,笑得陽光明媚:“我不會再想著復國了。不值得。也沒必要。”沐晚輕笑:“你不怕死后無顏面對你的父皇母后,列祖列宗?”剛來時,小家伙說夢話都是要復國,堅決不做燕家的不孝子孫。不過,這三年里,小家伙幾乎沒有做過類似的夢。黑阿牛嘿嘿笑道:“那我就不死好了?!?/br>沐晚挑眉。黑阿牛搓著手,笑嘻嘻的請求道:“仙尊,我想修行。跟著掌柜的修行?!弊詮拇笄澳?,看到過掌柜的露了一手,他便惦記上了。這兩年,跟著掌柜的修行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朝夕相處了五年,他知道,掌柜的、香香姑娘、常爺,他們三個都聽仙尊的。他還隱約感覺到,仙尊對于他,似乎有安排。如果仙尊不開口,掌柜的再喜歡,也不會收他為徒。“你倒是猴精!”沐晚笑著啐道,“修行不是請客吃飯。其路之難,遠遠難于上青天。你要是連向黑夜請求的勇氣都沒有,呵呵,那就安心開好鋪子吧。”撂下話,她轉身離去。黑阿牛被扔在原地,石化了。接下來的幾天里,他象牛皮糖一樣的粘上了黑夜。黑夜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收一個人族為徒。大家根本就不是一個族群,好不好!最主要的是,他早就看出來了,黑阿牛是單金靈根。根本就是一株劍修的好苗子,好不好!他跟香香暗中笑了好多次——放著那么牛皮的師尊不去拜,偏要上趕著跟他一個魔學修行!臭小子的眼睛絕對是長在屁股上了。但是,不管明示還是暗示,黑阿牛就是一根筋的認準了他。臭小子向來是個聰明人,什么時候變成點不透的牛皮燈籠了?黑夜有點點心動。思來想去,他去找沐晚吐苦水。聽他說完,沐晚翻眼看了看他,哼道:“你心里苦?我看你這幾天沒少折騰阿牛,興致好得很呢。”黑夜呵呵:“我那不是想讓他知難而退么?!闭f著,瞄著她的臉,哼哼唧唧,“單金靈根,真的是劍修好苗子呢。”不料,沐晚卻揣著明白裝糊涂:“學劍,對靈根沒有特別的要求?!?/br>真的沒有收阿牛當徒弟的心思?黑夜目光流轉,又道:“這么好的資質,修魔的話,有點可惜了?!?/br>沐晚輕笑,反問道:“原來,你自己也看不起魔?”“我哪有!”黑夜跳了起來,“世間偏見如此。我是天生的魔,是血統(tǒng)最高貴、最純粹的天魔。我以我的魔族血統(tǒng)為傲,當然不在乎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見。但是,臭小子不同。他生來不是魔。我擔心,他以后終有一天會受不住世人的抵毀與偏見。那不是害了他嗎?”話一說完,他自個兒愣住了。身為天魔,他怎么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魔,向來沒心沒肺,從來都是為自己而活。他怎么會為臭小子長遠打算?沐晚見狀,但笑不語。黑夜好抓狂——姑娘行事,越來越愛說一半,留一半,全然沒了以前的爽利。真的要這般故弄玄虛嗎?他索性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