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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hù)著宋熹往廝殺激烈的陣前擠。人群密集得像螞蟻一樣,偶爾有冷箭的破空聲掠過,讓人心驚膽戰(zhàn)。亂軍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蕭乾讓自己的兩個貼身護(hù)衛(wèi)跟著宋熹,并不是為了防止他離開,確實(shí)是為保護(hù)他的安全。如今宋熹執(zhí)意去到最前線,當(dāng)然也是冒著風(fēng)險的,亂箭不長眼啦。故而,正在拼殺中的蕭乾看到他來,不由怒氣沖天,沉聲大喝。“誰讓你們帶他上來的?回去!”不待擊西回答,宋熹就笑了,“我自己要來的。”說罷他突地“駕”了一聲,馭著胯下駿馬從亂軍之中突奔過去,很快站在了蕭乾的身邊,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而后清了清嗓子,對著南榮禁軍大聲吶喊。“將士們!劉明盛擅自調(diào)兵,違背朕意,實(shí)為大逆不道。今日之日,朕自會治他之罪。而你們,受令于他,本是無辜,朕不會怪罪,現(xiàn)在聽朕口令,拿下劉明盛,撤離興隆山——”“陛下?”“是陛下?”人群中亂來一陣嗡嗡聲。宋熹身著一襲白衣,哪怕暮色近了,目標(biāo)也很大,很容易被人看見。禁軍中有人認(rèn)識皇帝,當(dāng)即驚呼起來。“真的是陛下??!”“怎么回事?陛下怎會和叛軍站在一起?”大部分的南榮士兵都一頭霧水,看到皇帝在敵軍之中,根本無所適從,一時間,議論聲甚至蓋過了廝殺聲,人群剎那沸騰起來。劉明盛見勢不妙,急吼吼地策馬沖入軍中,和自己的親衛(wèi)站在一起,望向宋熹的方向,膝蓋有些發(fā)軟,差一點(diǎn)就條件反射地跪了下去。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跪不得。已經(jīng)走了五十步,一百步就必須走下去。此時回頭,已來不及了。“弟兄們!”他麻著頭皮,舉刀高喊:“大家不要受蕭逆蠱惑,此人并非景昌皇帝——真正的景昌皇帝,已在幾個時辰前的漢水之上,陣亡了!”皇帝已經(jīng)死了?這一句話在南榮禁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將士們嘩然聲變,“大帥……此事當(dāng)真?”又有人質(zhì)疑,“可那人很像陛下啊?”夜色之下,識人不清,給了劉明盛的謊言以極大的便利??山娭械母呒墝㈩I(lǐng)并非全都他的親信,那一部分人中,有的人甚至對宋熹較為熟悉。他們一旦有了懷疑,自然想要求證。“大帥!此事馬虎不得,末將以為應(yīng)當(dāng)核實(shí)為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做賊的人自然會心虛,眼看那人的話得到了一群人的附合,劉明盛心底頓時慌亂,說話也有些結(jié)巴了,“依柳將軍之言,當(dāng),當(dāng)如何核實(shí)得了?”那姓柳的將軍考慮一瞬,突然調(diào)了個方向,拔高聲音對著蕭軍大喊。“不知蕭王可否讓柳某過來,親自覲見陛下?”他話音剛落,蕭乾還不曾回應(yīng),禁軍后方就傳來一陣sao動。緊跟著,一個女人柔柔弱弱的聲音就蓋過嘈雜,徐徐落入眾人的耳中。“大敵當(dāng)前,柳將軍不必冒險。陛下是真是假,本宮一觀便知?!?/br>坑深326米,處變不驚的無恥禁軍從中間分開,一行黑影徐徐從中走過來。順著他們行走的方向,火光越集越多,似乎所人人都想一瞞皇后娘娘的風(fēng)采,也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了那個女人的兩側(cè)。眾人簇?fù)碇?,光線漸漸明亮起來,那中間紙片一樣單薄而柔弱的女人,就映入了眾人的視線中。這一番變故,讓正在廝殺的人都停了下來。四周冷不丁地安靜,氣氛便顯得詭譎莫名。無名的夜鳥從天空掠過,轉(zhuǎn)瞬投入?yún)擦?,那刺耳的叫聲,便添了幾分夜的蕭瑟?/br>宋熹平靜地騎在馬上,白衣的袍角被風(fēng)一掀,徐徐蕩開,整個人似沐浴在月光中,皎如月華,偏生一張臉卻隱在不太明亮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更無法琢磨他此刻的情緒。反倒是他身側(cè)站立的蕭乾,那冷漠得如同閻王似的黑臉,讓人瞅著有一些心生壓抑。怪異的氣氛中,南榮禁軍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皇后娘娘來了!他們在緊張的、忐忑的,等待著她做出最后的判斷。……也只有她有權(quán)宣布這個真相。因為她是宋熹的妻子,是南榮的皇后,他們夫妻恩愛不疑,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若傳聞已經(jīng)駕崩的皇帝突然生還,皇后不得大喜著與他相認(rèn)么?想她產(chǎn)后不過數(shù)月,不顧本就虛弱的身子,匆匆從臨安過來,本欲前往金州探視皇帝,不料突逢變故,得知宋熹在漢水被圍,她只得暫住劉明盛的軍中,直到前方傳來宋熹陣亡的消息,方才受不得刺激暈了過去。這不,剛剛醒來,她聽到皇帝來了,就急急趕過來了——忽悲忽喜,大起大落,他們都擔(dān)心,這身子虛弱的皇后娘娘,可否承受得住這樣的刺激?謝青嬗從中穿過,兩側(cè)的禁軍想了很多——但不管作何想,他們眼中的謝青嬗都是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身形單薄得似乎風(fēng)稍稍大一點(diǎn),她都會被卷跑??蛇@樣的女子,令人心生憐惜,卻又自有她的威儀。多看她一眼,呼吸都不暢快,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因為她的臉上,太過哀傷。那神色像希望突然破滅,又像受了天大的打擊。盯著宋熹,她緊咬的下唇,有著深深的齒痕,一雙眼子蘊(yùn)滿了痛苦的水霧。眾人都關(guān)切地看著她,想從她嘴里聽到答案。可夜風(fēng)徐徐,她許久都不曾出口。直到劉明盛都忍不住催促了,才聽謝青嬗幽幽一嘆。“他很像陛下……可他,并非陛下。”幾個字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像用盡了她的力氣,又像把她身體都抽干了一般,說完話的她搖搖欲墜,甚至需要扶住宮女的手臂方能站穩(wěn)。“不是陛下?”“……真的好像陛下啊!”“真會不是呢?”“娘娘說不是當(dāng)然就不是了?!?/br>眾人嘩然竊竊不停,謝青嬗卻在這時站直了身子,掐緊宮女的胳膊,瞇了瞇眼睛,吸足一口氣,“劉大將軍,此處就交給你了!”說罷她調(diào)頭就往后走。“站??!”宋熹的聲音從夜風(fēng)中傳來,低沉而有力。幾乎下意識的,謝青嬗雙腳一顫,就停下了腳步。可她死死掐住宮女,愣是沒有回頭。靜靜的,四周什么聲音都沒有。無數(shù)人的視線都落在宋熹和謝青嬗的身上。有細(xì)心的,離謝青嬗近的,甚至可以看到她顫抖的雙唇。而宋熹的身邊,也有一個拿火把的兵士挪了挪位置。于是,一團(tuán)光線突然大熾,終于可以看清他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