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子的中年將軍站了起來，他在這群北勐人里，最高，也最瘦，站在人群里，顯得特別突兀，拱著手，他道：“敢問王爺對汴京之戰(zhàn)，有何打算？末將聽說，那古璃陽可非庸碌之輩——”

他的話正說到這里，外頭突然有探子高聲來報。

“稟報大元帥！有大批南榮兵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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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兵打上來了？

一眾將軍都興奮地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著要上陣殺敵。

“大元帥，末將愿為先鋒！”

“大元帥，下命令吧！”

“大元帥，末將也愿前往！”

不若南榮舉朝找不到幾個可戰(zhàn)之將，北勐這些將士，一個個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虎將，聽到打仗，血都是熱的，搶頭功都恨不得搶破頭了。

可蕭乾沉吟著，卻久久未動。

在眾將越來越疑惑的目光注視下，他久久才問：“南榮兵離此多遠，主帥為何人？”

“回稟大元帥，離?？h山十里，主帥為古璃陽！”

嗯一聲，蕭乾淡淡道：“知道了！再探——”

“喏！”

敵人夜襲，身為主帥的他，當然應該馬上迎戰(zhàn)——這也是在座的眾位將軍心里的想法，可蕭乾遲疑一陣，慢慢地站起身來，卻看著他們輕描淡寫地道：“南榮兵除夕之夜前來挑釁，實在可恨。然，諸位將軍不必動氣，?？h此地山勢，本不宜大軍作戰(zhàn)，古璃陽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膽敢上來捋虎須，阻止我們南下——”

“大元帥！”那瘦高個的將軍，名叫度三，早就按捺不住了，心里癢癢得很，聽蕭乾啰嗦一堆也沒有講到實處，不由性急地打斷了他，“管他什么山勢，南榮來了，我們就不能認慫。末將請求領(lǐng)兵出戰(zhàn)！不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就不回來見大元帥！”

“末將也愿往！”

“末將愿往！”

“末將愿往！”

一說打仗，將軍們個個激動。

蕭乾看他們一眼，笑了，“我北勐有你等名將鎮(zhèn)守，自然不會怕南榮來犯?？纱蠹也灰∮U古璃陽此人，汴京城留有蕭乾當初北伐舊部，足足三十余萬，論數(shù)量，比我們只多不少——”頓了一瞬，他看眾將似乎不屑，又笑了笑，“本帥有一計，可智??！”

智?。?/br>
北勐騎兵靠的從來就是武力碾壓敵人。

一聽他這么說，幾個將軍都有些搓火兒。

要不是看在面前的美酒和烤rou的份上，肯定有人當場就有人拍桌子。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讓蕭乾在軍中已有威儀，大家伙兒心里不舒坦，但聽完他的計劃，哪怕有些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好法子，而且還能解決他們很多的現(xiàn)實問題——比如糧草短缺。

最終，他們默默地應了，下去準備了。

山中風涼，夜幕已深。

四下里，一片寂靜。

在這樣的夜晚，鐵蹄聲額外的清晰。

蕭乾安排好了防守的軍務，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大步去了墨家弟子的帳篷找墨九。此時，大雪似乎下得更烈了，扎帳篷用的木樁上，都堆積著一層厚厚的雪，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似的，他遠遠地看了一眼帳篷，呵了呵氣，正準備過去，外面值守的墨家弟子就看見了他。

“王爺來了？”

嗯一聲，蕭乾抬抬眸，“鉅子在里面？”

“在的。王爺稍等，弟子這便去通傳——”那名墨家弟子識得他，分外熱情，正待進去找墨九出來，簾子就被人從里面撩開了。

出來的人，可不就是墨九？

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墨九還不知情。

看蕭乾神色凝重，她遲疑一瞬，“王爺，發(fā)生什么事了？”

相處這么久，蕭乾的個性她了解。如果不是什么緊急的事情，他不會專程跑過來找她。尤其在這樣的除夕之夜里，他不會隨便打擾她和墨家弟子的集會。

看她一下，蕭乾目光里似乎帶了一絲歉意，“阿九，恐怕你暫時回不得興隆山了?！?/br>
墨九微微一詫，“為何？”

蕭乾眉心一擰，看一眼黑沉沉的天際，沒有時間解釋更多，只道：“古璃陽率兵夜襲，已到?？h山外十里處。我們必須馬上撤離，你速速讓弟子們準備，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其余的事，我們路上再說！”

撤離？

不僅墨家愣住了，一眾聽見的墨家弟子都傻了！

他是領(lǐng)兵來打南榮的，為什么人家打上來了，他們不乘勢迎戰(zhàn)，卻要撤離？

對此，墨九也滿肚子的疑惑。

不過看蕭乾目光冷厲，似乎很著急，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方便多說。

她嗯一聲，回頭對墨妄道：“事不宜遲，我們聽王爺?shù)陌?。大家趕緊準備，半個時辰后撤離！”

“好的?！蹦f著，就開始安排下去。

這就是信任了！

墨九對蕭乾的信任，墨妄也有著對她的信任。

不問原因，就完全遵照執(zhí)行。

墨家弟子統(tǒng)共二十多個人，打包行李而已，收拾的速度很快。而蕭乾的大軍，二十多萬人，居然也能做到令行禁止，不足半個時辰，就已然全軍準備妥當，從?？h山后面的一條茶馬大道悄悄地撤了出去。

那么多的人，居然半點聲音都沒有。

而此時，奉命出戰(zhàn)的度三，已經(jīng)在?？h山外十里處，和領(lǐng)兵夜襲的古璃陽部展開了一場如火如荼的殊死之戰(zhàn)。

如此，浚縣山之戰(zhàn)，也就成了北勐南下以來，和南榮的第一戰(zhàn)。

度三是北勐有名的虎將，麾下騎兵個個久經(jīng)沙場，戾氣極重，悍勇而兇狠，而古璃陽率領(lǐng)的都是蕭乾當年北伐時的舊部，亦是老兵出身，閑的時間久了，遇到外敵來侵，也熱血沸騰，自然不肯退讓半步。

于是，這一戰(zhàn)，居然歷時三天三夜之久，打得難分戰(zhàn)負。

?？h山，仿佛成了一個重要的堡壘要塞。

一南一北兩支軍隊打得難解難分……

打仗打仗，越打越急眼兒。

從一開始的畏懼，到打出了火氣，骨子里的血性也就上來了?？珊芸?，北勐軍中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兒啊！為什么他們要在這里和南榮兵打來打去的，這是在做什么？他們不是要南下的嗎？第一道屏障都突破不了，被一個古璃陽擋在了汴京城外，多丟人啦？

還有，他們的大元帥呢？

為什么在這樣的時候，不派人來增援？

士兵們有疑問，可沒有人敢問。

度三是一員狠將，一個瞪眼就能把人嚇尿。

殺起人來，更是眼都不眨。

他說：大元帥的行蹤你等也敢問，要不要來坐一坐老子的位置？

于是，不僅沒有人敢問，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