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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中,昨日在金州城門與墨九匆匆而別的對話,一句一句魔咒似的傳入他的耳朵。當時事出緊急,他來不及向她交代什么,也來不及向她道別,便急匆匆趕回了大營,對一些行軍布置進行了調整。因為完顏修失蹤了。一個完顏修對珒兵的分量,蕭乾恐怕比珒國皇帝的認識還要深刻得多。有完顏修統(tǒng)領和沒有完顏修的珒兵,在他的眼里更有著本質的區(qū)別。俗話說,兵雄雄一個,將雄雄一窩。完顏修的存在便是珒兵勇猛士氣的保證。所以押在大牢的完顏修突然失蹤,也打斷了他的進攻步驟,讓他不得不將先前擬定的一些計劃,包括步兵和騎兵的調配等等,都做一些更改,對應對突發(fā)狀況。戰(zhàn)事的主帥,一個決定都錯不得……但臨陣換計,這都需要時間來安排。故而好多想好要與墨九交代的話,總歸也只剩下了那一句“等我回來”。在大營里一直忙碌到現(xiàn)在,將士們登船了,他原本可以掐著時間策馬回宅子一趟,可這時,阿九應當還在睡覺……而且錯過了那個時間點,好多話似乎又都說不出來了。他淡然的面色掠過剎那的苦澀,銳利的目光順著河面上裊裊的煙波,望向不見邊際的江心,慢慢地,闔上眼睛,迎風而立,只覺胸口上壓了一塊沉重的巨石——是缺少了什么?還是有什么事情沒有做完?“大帥!”薛昉和趙聲東騎馬過來,走到他的身側,薛昉望一眼他的臉色,將手上的一個信封遞上去,“擊西托人傳過來的,說要使君親啟——”擊西?他不是陪著墨九嗎?蕭乾思忖著,慢吞吞拆開信封,潔白的信箋上娟秀的字跡,有著獨特的筆風,似乎從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筆觸是旁人模仿不來的……阿九?是的,是阿九。蕭乾瞳孔閃過一抹光亮,迅速將信箋連同信封一起揣入懷里,勒一下馬韁調轉馬頭,不待薛昉和趙聲東二人反應,“駕”一聲,便策馬沿著漢水江岸飛奔而去。薛昉和趙聲東面面相覷,“主上這是什么了?”“不知。”南榮大軍馬上就要離開金州了,整軍肅穆而待,時辰也早就定下,誰也不能無故拖延,影響大軍進程??蛇@樣的時候,蕭乾卻徑直離去,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這與他平素的行事風格完全相悖,連他自己也覺得荒唐。然而,他控制不住。當他看見墨九的字跡,說她在江左岸的那個漁棚里等他“約會”的時候,他熱血上涌,心潮澎湃,好像青蔥少年接到心愛女子的情信,連心跳都加快了許多。心里那一塊大石頭也終于落下去了,心情也瞬間恢復正常。原來他一直念念的,正是沒有與她正式道別。馬兒奔馳在青草地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周圍是天亮前寂靜的暗影,潮濕的天地里,馬蹄聲很弱。這樣的清晨,去赴一個約會,一種久違的激情從他心底升起。他微瞇眸子,望向長長的江岸,矮小的茅草漁棚慢慢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滔滔漢水擊打在岸邊,茅草房的四周生長著水草與蘆葦,迎著微風,婀娜地搖曳著,襯得站在蘆葦叢中的女子,越發(fā)嬌艷欲滴。“阿九!”數(shù)丈開外,他放緩了馬步。他怕,怕馬蹄濺起的泥水弄臟她潔白的裙裾。一步一步挪動著,也不知是晨初的薄霧透過了他厚重的甲胄,還是他的汗水濕透了他的里衣……想到她昨日的氣惱,他竟然有些不敢走近。墨九站在漁棚外的蘆葦叢中,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看見他慢慢朝自己走來,提了提過長的裙擺,一步步小心地踩著濕漉漉的青草迎了上去,“以為你沒有時間來了呢?”她在笑,一直在笑,她的美麗,讓整片天地都失了顏色,也讓心悅她的男子再也把持不住。一股熱血沖入腦門兒,蕭乾翻身下馬,丟掉馬韁繩,速度極快地朝她奔過去。“阿九!”“嗯?!彼犴樀仡D步,等他過來。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時,微微一頓,低下頭,深邃的眸子審視她一瞬,猛地將她重重納入懷里,嗓音微啞,“怎么不直接去軍中找我,還讓人傳什么信?”“這不是學你?”墨九淺笑。“你看見了?”“是啊,看見了的?!蹦欧谒膽牙铮瑩嶂撹F一般堅強的戰(zhàn)甲,開玩笑一般輕松地笑,“再說我也不想擾亂了你的軍心。讓將士們看見他們的大帥臨出征了,還抱著女人兒女情長,豈非都沒有心思打仗了?”她清婉的聲音,輕快、自在,無半分不滿與怨懟,只一瞬,就把蕭乾包裹在身的重重盔甲擊穿,讓他一直堅強的心腸變得柔軟。雙臂緊了又緊,他深擁她,喟嘆一口氣,“阿九,對不起!”“哦?”墨九抿唇而笑,“哪里又對不起我了?”“沒能給你一個安生的環(huán)境,也未盡保護之責。身為男人,是我的失職?!?/br>“不。我喜歡的是你,便是如今你的樣子?!蹦怒h(huán)抱住他的腰,閉上眼睛靠著他,靜靜地想了想,突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用綢布緊裹著的東西來,塞入他的懷里,“我也有東西送給你呢。”蕭乾低頭一看,“是什么?”墨九搖了搖頭,把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聲音略帶羞澀地道:“等只有你一個人的時候,才可以打開看。千萬不要讓人瞅見了,可曉得了?”“曉得了?!彼麑W著她的音調,低笑一聲,摟緊她。這一刻的蒼穹,濃霧茫茫,這一刻的江邊,驚濤拍岸,可蘆葦叢中的兩個人,卻顯得安寧而美好。微光透過朦朧的雨霧,薄薄的灑落在二人身上,蕭乾冰冷的甲胄便把懷里的姑娘襯得更為嬌小,也格外的美。她出門走得急切,身上穿著入睡時的一身純白色衣裙,長發(fā)未綰發(fā)髻,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長及細腰。簡單、清新,沒有華麗的妖嬈與艷麗,卻有一種露水般的唯美清和,宛若一個從天而降的神女,讓他熱血沸騰,克制不住心里的感動。“阿九,我得感謝老天,讓你屬于我?!?/br>“噗!”蕭乾難得說這樣動情的甜言蜜語,墨九聽了輕笑一聲,手指頭在他的懷里一下一下輕輕戳著,帶了一些小女兒的嬌憨之態(tài),“這個時候來謝不嫌晚么?笨死了!曉得感謝老天,卻不曉得在離開之前多與我說幾句話?!?/br>“……”“你這個男人吶,說悶吧,偶爾還sao包。說sao包吧,大多時候都悶——”揶揄著他,墨九想想又撇嘴而笑,“依我看,你這心腸歹毒著呢,是不是故意不與我道別,就想讓我對你日思夜盼,不能成眠,不僅沒工夫去找男人,說不準還會變成一塊望夫石,變成一個大丑女,再也不招男人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