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92
進來的人穿了一身夜行衣,戴了一頂圓氈帽,高大的身材,行走間隱隱還有汗意,可見其走得有多么的著急。“主上!”他抱拳致禮。這一出聲,擊西立馬驚喜地叫起來。“聲東哥,是你回來了?噫,怎么變了個樣子?”說罷他又探頭朝趙聲東的身后瞅,“九爺呢?你沒有把九爺扛回來?”趙聲東急著向蕭乾匯報情況,都懶怠理會他。眼看擊西恨不得撲到他身上詢問,闖北一把撈住他丟在椅子上,順便幫忙把嘴巴給擊西捂住了,房間里這才安靜下來,只聽見趙聲東一人的聲音。“主上,幸不辱命?!?/br>他抬首看著蕭乾冷肅的面孔,小聲道:“屬下已在金州布置好了,怕主上擔心,這才連夜過來……”大體匯報了一下金州的情況,他凝了凝神色,突地道:“這次在金州,屬下有一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br>“嗯?”蕭乾打量著他的神色。趙聲東道:“屬下發(fā)現(xiàn)了陸機老人……他如今就在完顏修的大營之中,據(jù)屬下了解,完顏修對他的醫(yī)術(shù)很信任,一直讓他隨營就診,似乎對他很是重用?!?/br>陸機老人并不是漠北草原上的人,而是南榮人。可南榮人對他知曉不多,他卻成了漠北南原上的一個傳奇人物。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治了許多難癥怪癥,不僅北勐與珒?nèi)?,一些草原部落也相當敬重他,卻很少有人知道,陸機老人其實是蕭乾的授業(yè)恩師。可這個陸機老人除了醉心醫(yī)術(shù),對旁人旁物,向來漠不關(guān)心,遑論國家大事,兵戈之患了。他為什么會去了珒?nèi)说臓I地,成了完顏修的部眾?蕭乾揉著額頭想了片刻,看一眼聲東,問:“她還好嗎?”聲東曉得他問的是墨九,微微低頭,幾不可察地嘆了一聲,“阿息保為了討好完顏修,居然給她喂食了‘酥筋丸’。屬下托人與陸機老人接上了頭,得愁老人為她診脈時已有所發(fā)現(xiàn),可老人不好與阿息保正面沖撞,只讓婢女為她發(fā)汗排毒,可顯然沒有什么效果……”看蕭乾臉色越來越沉,趙聲東有點說不下去。蕭乾眸光一掃,“說?!?/br>于是趙聲東無奈,只能把墨九吃了中了“酥筋丸”的毒后,差一點被三個醉后的兵卒強暴,最后又被人帶入完顏修大帳睡了一夜的事說了一遍。彼時,薛昉、擊西、走南、闖北幾個侍衛(wèi)已是聽得義憤填膺,恨不得前往宰人了,只蕭乾目光怔怔盯著油燈的火舌,面色平靜地閉了閉眼睛,然后轉(zhuǎn)過頭。“薛昉去把我的七瓣靈芝拿來?!?/br>七瓣靈芝是極為貴重的東西,蕭乾一直將它視為至寶,薛昉不太明白他這個時候用它來做什么。可撩著他沉沉的面色,也沒敢多問,只應(yīng)喏出去,很快便端來一個絲絨錦盒,放在蕭乾的面前。蕭乾看了錦盒一眼,把它拿過來輕輕撫了撫,推向趙聲東。“拿去送給陸機老人,就說我孝敬他老人家的。”“這個可是主上的心愛之物???”關(guān)于這一株七瓣靈芝,趙聲東身為近衛(wèi)自然知道它的好,更知道蕭乾得到七瓣靈芝的不容易,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時候,他為什么要莫名其妙把這樣珍貴的東西,送給陸機老人。他是主上的師父,幫助主上不是應(yīng)當?shù)膯幔?/br>蕭乾看著錦盒上雕刻的一只狼頭,淡淡道:“這是陸機老人喜歡的?!?/br>聲東爭辯:“……可是主上也喜歡?。俊?/br>蕭乾撫著額頭,“七瓣靈芝雖好……”又怎及墨九?后面那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頓了頓,擺手,“拿下去吧?!?/br>“哦!”趙聲東心里有些發(fā)堵。有些事情他未必完全知情,可他卻是一個腦子相當靈光的人。從蕭乾的反應(yīng)一看,他多少就猜到了一點。什么幫墨九“發(fā)汗排骨”的法子,完全有可能只是陸機老人自己的說詞,騙得了他,卻騙不了蕭乾。比如陸機老人既然醫(yī)術(shù)高超,完全可以出手先解去墨九的“酥筋丸”,讓她不置于身陷險境……可他為什么沒有做?對蕭乾他或許有師徒情誼,可對墨九……他未必會搭手。可依陸機老人“事不關(guān)己便不管”的為人稟性,不相助墨九,也未必會加害。那他這一次的袖手旁觀,分明就是……變相的加害了。一個女子的名節(jié)與一生榮辱多重要?而且還是他徒弟喜歡的女人,陸機老人為什么要冷漠視之?趙聲東似乎有點明白了……為什么蕭乾要把七瓣靈芝送給他。這是一種交換,用七瓣靈芝來暫時保住墨九的平安。“等等!”看聲東要出門,蕭乾又喊住他。等趙聲東聞聲回頭,他又向聲東招了招手。聲東奇怪地走過去,蕭乾卻避開了另外幾名侍衛(wèi),只單獨與他小聲交代了幾句。趙聲東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看一眼蕭乾嚴肅的面孔,輕輕點頭,抱緊了錦盒。“屬下這就去辦。”“嗯,去吧?!笔捛曇舨惠p不重,似乎情緒不多??蓭讉€侍衛(wèi)卻覺得今兒他們家主子鬼氣森森,比平常的樣子更加嚇人。他們可以理解,便是自己聽了墨九這樣的經(jīng)歷都膽顫心驚,更何況是他?他們個個準備了言語想要安慰,可蕭乾卻似乎不以為意。“下去準備吧?!彼?,“明日一早,前往金州赴宴!”“??!”幾個侍衛(wèi)都張開了嘴吧。“主上,不可?。〗鹬蔟?zhí)痘ue,去不得?!?/br>“是啊,擊西難得說對了話,咱直接開大軍碾壓過去——”“大軍碾什么?老子現(xiàn)在就去宰了他!”眼看幾個侍衛(wèi)又要為了刺殺完顏修爭執(zhí)起來,蕭乾手一揚,阻止了他們,又慢慢落下,撐在案桌上,慢慢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只有一句淡然得幾乎聽不出波動的話。“薛昉,記得給珒國三皇子備上一份大禮!”他身姿淡然,脊背挺拔,袍角在風中輕輕飄蕩,慢慢消失在書房。“太夸張了——”擊西張大了嘴巴。“主上莫非瘋了?”“可能不想要九爺了……”“可憐的九爺,畢竟被完修那頭豬給睡了,主上是要放棄了嗎!擊西的心都碎了……”“睡你個頭!”擊西被闖北一個響栗,而后又被走南暴打了一頓。幾個侍衛(wèi)方才慢慢跟上了蕭乾的步伐??晌搽S其后,他們卻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看著他負手在園子里走來走去。這所宅子是均州知州安排的,自然是均州最好的宅子。園子很大,種了許多樹木,這個時節(jié)正是百花爭艷開滿園的好季節(jié),走在小徑間,各種鮮花的香味兒盈滿了鼻端……可分明就是這樣一個春意盈然的季節(jié),可眾侍衛(wèi)卻如履薄冰,如同走在寒冬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