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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為何,薛云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前世化為一縷游魂時最后日日陪伴的那個背影,少年的面龐與男子偉岸的身軀融合,在眼前化作了成年后傅硯之的相貌。梵音佛語如在耳邊。日理萬機的傅相自不會那么無聊。可到底軟了心腸。好感一旦升起,看待這個人的角度也會變得完全不同。此時在薛云圖眼中,傅硯之私自窺探自己這件事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她近前一步,彎下腰想將傅硯之扶起,聲音也比方才柔和了不少:“公子先起來吧?!?/br>“謝公主?!?/br>傅硯之的視線雖不在公主的身上,卻把她的舉動全都印在了心里。那邊薛云圖剛動了動腳步,他就撐地起身后撤了一步,正正巧避開了薛云圖伸出的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看了一眼自己探了個空的手,薛云圖扯了扯嘴角,心中卻在慶幸傅硯之的好運——若此時站在這里的是曾經(jīng)那個真正十三四歲、被皇帝太子傾國之力捧在手心的自己,恐怕這個不給臉的小子已經(jīng)被拆皮去骨渣都不剩了。驕縱這兩個字,不是光說著好聽的。感謝老天給了她十年的磨礪,不然這一代權(quán)臣大概躲不開少年早夭的命運了。這般想著的薛云圖面無表情的將手收了回來。少年人單薄瘦弱的身軀本就因著失血過多高燒不退而無力,這么毫不猶豫的起身之后眼前一黑險些厥倒。他咬緊了牙關(guān)只覺口中滿是腥甜,滿目金星的傅硯之強忍著劇痛的腦袋,想要穩(wěn)住身形卻力有不逮。搖搖欲墜的傅硯之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涌上心頭。作為一個舞姬所生庶子自出生起便不受人待見,不論多么努力也得不到老爺?shù)那嘌郏M宮那天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供太子磨刀的角色。可就算再卑微低賤的人也有自己的尊嚴(yán)。他實在不愿在公主面前丟臉。完全不知道傅硯之心中波瀾起伏的薛云圖已搶前一步扶住了傅硯之的臂膀。被帶的一晃的薛云圖穩(wěn)了穩(wěn)腳步,將人攙扶至床邊坐下:“怎么虛弱成這個樣子?”聲若黃鸝,吐氣如蘭。公主身上瓜果的清香與少女特有的體香混在一起,縈繞在傅硯之的鼻端。只這一句話就讓傅硯之渾身僵硬如石塑,他耳根一紅,昨日里一人單挑眾人的狠厲絲毫不見。不自覺就順著薛云圖的力道坐了下來。看著傅硯之僵直坐著的樣子,終于發(fā)現(xiàn)關(guān)要的薛云圖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且躺著吧?按你的說法又不是第一次見我,怎得還如此緊張——難不成我竟會吃了你?”“臣不敢?!备党幹矍暗幕璋到K于散去。他直挺挺坐在那里,因著高燒而有些迷糊的腦子cao縱著眼睛,低垂的視線終于有膽子從公主的繡鞋向上偏移了許多,正對上緊貼在薛云圖被水浸濕了的廣袖上。此時雖是初夏,但這間偏殿明顯寒涼許多。夏衫本就輕薄,沾了水緊貼在身上難免會讓寒邪入體。薛云圖自然注意到了傅硯之的目光。她毫不避諱的對視過去,在對方閃躲開來時又十分自然地越過他走到床邊的水盆旁,挽起濕漉漉的袖子攪動著盆中的巾帕。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賣好要賣在人眼前,不然背后默默無聞做得再多也不過為人做嫁衣裳。卻不知一雙素手就這么攪亂了一池春水。絞好了巾帕的薛云圖將冰涼的布巾丟給傅硯之,長睫垂下遮擋住杏眼中的狡黠,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暴露了她的好心情:“還不快快躺下,真讓本宮伺候你不成?”被冰的一個激靈的傅硯之先是應(yīng)了一聲,又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不對,連聲道著“不敢”。看著傅硯之惶恐慌亂的模樣,薛云圖倒真的有些擔(dān)心他是不是燒傻了。也不知道御醫(yī)何時能到。薛云圖一把將完全沒有反抗的傅硯之按到在床榻上,又奪過他手中錦帕按在了他的額頭上。見著傅硯之精神愈來愈差,薛云圖不敢放他去睡,只得沒話找話道:“說來那些紈绔為何與你廝打?”傅硯之輕笑了一聲,毫不避諱:“不過是我身份卑微卻得了師父贊揚,他們心中不忿罷了?!?/br>“可要我?guī)湍??”薛云圖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未免激進了些,拉攏的意思也太過明顯。“多謝公主好意?!泵黠@察覺到了的傅硯之的笑容卻十分真切,他強打起精神解釋道,“臣與他們……鬧成一團時其實并未吃虧,不過是面上的傷重些罷了。他們光光潔潔被貶黜出宮一生仕途無望,想來其父母尊長會為臣找回臉面。想來此時,傅將軍門口已有不少候著請罪的人了?!?/br>將之前那般慘況全都看在眼中的薛云圖愣了愣:“這些……都是你算好的?!?/br>“臣生而卑賤脾性卻大,也只有如此才能為自己報仇了。還要謝過公主救命之恩?!?/br>薛云圖仔細回憶之后才想起,若非自己當(dāng)時驟然吸引了對方全部的注意力,此時傅硯之的漂亮腦袋還應(yīng)該是完好無損的才是——他身上最重的傷便是這一處了,臉上的血不過是身上的傷口混上去的。御醫(yī)卻還沒來。手下guntang的體溫燙的薛云圖心中一緊,她瞪向門外,正欲開口時就聽到宮女的聲音:“稟公主,宋御醫(yī)來了?!?/br>太醫(yī)院的大人們果真都是屬曹cao的,經(jīng)不住念叨。與御醫(yī)前后腳到來的,是明德帝身旁的太監(jiān)總領(lǐng)趙德水。“公主,圣上請您去馥香水汀用晚膳。”趙德水一進門就摘了帽子遞給身后的小太監(jiān),笑嘻嘻湊到薛云圖身前半跪下行了個禮,“您這袖子是怎么了?宮女兒們怎么這么不走心?!?/br>看著那個討喜的小宮女抖得篩糠一樣,薛云圖忍不住橫了趙德水一眼:“你就是攆我去見父皇也甭在這嚇唬人,這丫頭我喜歡的緊,嚇壞了你去哪賠我?”與父皇一同進膳是常有的事,又有哪次跟這遭一樣是由趙德水這個太監(jiān)總領(lǐng)來傳召。且現(xiàn)在不過末時三刻,莫說晚膳,便是茶點也嫌用的太早呢。薛云圖便是不動腦子也知道,父皇恐怕是有什么要事找自己過去。故意瞅了一眼屋里放著的滴漏,薛云圖向著縮了縮脖子的趙德水微微點頭,算是謝過了對方的好意。有些事在這宮中是不必挑明的。“趙公公,我看著表哥喝了藥便去,你不然先行一步?”屋中所有人都被薛云圖的話驚了一跳。昨日里御花園中嘉和公主與衛(wèi)家小二爺?shù)臎_突已在宮中傳了個遍,連帶著一起傳遍的則是皇上屬意衛(wèi)瑜尚公主、以及公主與那個膽敢在御花園門口打架斗毆的小子有舊。這三條消息一出,幾乎在宮中炸了鍋。而薛云圖方才這句話無疑是證實了這件事。任誰都知道,那些公卿大臣家的紈绔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