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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案情復雜的情況下,檢察員的訊問至少要持續(xù)一個小時。她的配合卻讓訊問在三十分鐘內(nèi)結(jié)束。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檢察員又看一眼腕表上的時間,顯然也對此不大適應。“審判長,公訴人訊問完畢?!?/br>審判長微微抬頭,也瞧了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而后才望向辯護人席:“被告人的辯護人,對被告人有沒有發(fā)問?”一早調(diào)整好了麥克風的喬茵回應,“有?!?/br>“發(fā)問吧。”審判長點頭準許。喬茵略略轉(zhuǎn)頭,視線落在了被告人席上的女人身上。“被告人魏琳,辯護人現(xiàn)在問你幾個問題,你能不能如實回答?”一刻不停地敲著鍵盤,書記員看了眼魏琳,恰好瞧見她偏首抬眸,面上沒多少情緒地看向喬茵的眼睛。這是她開庭以來第一次朝辯護人席的方向看過去。她的視線掠過秦森那里的時候,沒有停留。“可以。”書記員聽到她這么回答。“1999年2月3日上午,你人在哪里?”“x市仁心醫(yī)院?!?/br>“醫(yī)院的監(jiān)控錄像顯示,1999年2月3日晚上8點,你獨自離開了醫(yī)院。是什么導致你離開的?”“我接到護士轉(zhuǎn)給我的一個電話。”魏琳微仰下顎與她對視,語速平緩,一字一句中聽不出情緒,“是sanchezharris打來告訴我,如果我不去找他,他就來找我?!?/br>“所以你就去找他?為什么?他這句話刺激了你的情緒嗎?”喬茵追問。“是?!?/br>點點頭以示明白,喬茵斂下視線瞥了眼辯護詞,再次抬頭時神色不改,眼神卻有了些細微的變化。書記員注意到她捏著辯護詞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有點兒發(fā)白,那多半是用力過度造成的。她在緊張。“1998年7月29日晚上9點,你人在哪里?”“美國紐約州長島,我和我丈夫的家里?!?/br>“為什么那么肯定是晚上9點?”“當時我丈夫正在布魯克林開會。他出門前說過會在那天晚上回來,但是颶風‘珊娜’正好過境,我聽到電臺里說‘珊娜’在往布魯克林的方向移動,而我們住的城市已經(jīng)在風暴眼,會暫時平靜。我擔心他這個時候回來不安全,所以打電話給他留言,告訴他不用急著回家。電話上顯示了時間。”“在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風暴眼會隨著珊娜的移動而離開,幾十分鐘之后又會狂風大作。那個時候全城停電,我拿了備用電池和手電筒,打算去地下室?!鳖D了頓,魏琳緩慢地合了合眼,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形,“在我準備拿臥室抽屜里的隨身聽的時候,有人在我背后用沾了乙/醚的毛巾捂住我的口鼻。我失去了意識?!?/br>喬茵緊接著問她:“當時你的身體狀況怎么樣?”這次魏琳沒有立即回答。她直勾勾地凝視著喬茵,微仰的臉龐在燈光的映照下蒼白如紙。“我懷了孕?!睅酌牒?,她翕張一下嘴唇,緩緩開了口,“已經(jīng)兩個月?!?/br>旁聽席上掀起一陣輕微的sao動。大多數(shù)旁聽者都是社會公眾,比起發(fā)職工證、程序正當,帶有故事性的東西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檢察員宣讀的起訴書雖然交代了事情經(jīng)過,但用詞生硬刻板,缺少了公眾期待的人情味。這樣一問一答慢慢道清謀殺背景的方式則像真情訪談,被告人的每一秒猶豫、每一分語調(diào)變化都更能刺激旁聽者的反應。這個律師想打同情牌。書記員終于弄懂了她的計劃。打同情牌這一招雖然屢見不鮮,但也屢試不爽。當然,這對于一開始對一場精彩絕倫的辯護抱有期待的書記員來說,比較令人失望。不過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期待。就像旁聽席上的那些旁聽者一樣,他對這種悲劇性的故事十分熱衷。他并不關(guān)注故事本身的悲劇性,只是在隱隱期待那種同情心在體內(nèi)泛濫、心臟仿佛被揪起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強烈的時候,甚至會讓他在獨自一人時默默掉下眼淚。那種感覺很好,因為在他為別人的經(jīng)歷流淚、悲傷的同時,他能相信他還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類,而不是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城市中麻木地度過每一天的動物,猶如行尸走rou。盡管他清楚,沒有人能真正體會這些深陷不幸中的人在經(jīng)歷些什么。旁觀者貪戀的不過是那種自己有血有rou的欣慰感,那種欣慰感簡直讓他們上癮。“你知道是誰把你迷暈的嗎?”喬茵在這細微的sao動中緊接著提問。“sanchezharris。”微微垂下了眼瞼,魏琳聲線平穩(wěn),回應的速度恢復如初,“我醒來后看到的是他。他告訴我,是他把我?guī)У侥抢锏?。?/br>“‘那里’?那是哪里?”“一間地下室。有壁爐的地下室?!?/br>“你知道那是在哪里嗎?具體的國家和地點?”“一開始不知道。我看到有壁爐,以為還在美國。后來黃劭出現(xiàn),我又以為是在唐人街。直到黃劭告訴我那是在x市,是他所有的一幢復式樓的地下室?!?/br>“我曾經(jīng)五次去看守所會見你,其中兩次你都明確提到過,你是1999年1月31日從那幢復式樓里逃出來的。那么從1998年7月29日到1999年1月31日這六個月的時間里,除了囚禁你,被害人sanchezharris還對你做了什么?”“毆打。鞭抽。窒息。”她半垂眼皮盯著自己的手,神情麻木,“拔掉我的指甲。用針扎我的手指。拿高壓水槍……”嘴唇微張,嗓子眼里的聲音漸漸收住。魏琳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緩緩搖了搖頭,“太多了。我記不清。”書記員將她的回答記錄下來,又轉(zhuǎn)開視線去留意秦森的反應。他依然在看著魏琳,身形一動不動,姿勢沒有分毫的改變。書記員便去注意他的手。他那雙十指交疊擱在桌面的手,指尖充血,關(guān)節(jié)泛白。這個細節(jié)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隱忍。喬茵的發(fā)問卻還在繼續(xù):“有多少次?”“很多次。”魏琳的表情漸趨木然,“我記不清了。只要我醒著的時候他在場,就會開始?!?/br>“也就是說,每到你醒著的時候,他看到了,就會虐待你,是嗎?”“是?!?/br>“你反抗了嗎?”“我被捆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