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張揚，走路的姿勢更是氣焰十足。

“難怪蘇大人深得杜相的信任，大家都是為了杜相辦事，此話說的極妙，極妙?！奔緢蛐θ轁M面地走到了蘇長亭等人身邊，先是朝著田忠仁行禮，然后才是蘇長亭，最后是秦遇。

面對秦遇，他最是隨意，匆匆行完了禮，他便將秦遇視若空氣一樣，看去蘇長亭，道：“蘇大人恭喜恭喜，金奉國這件事若是妥善完成了，蘇大人必定又要加官進爵，日后須得大人多多關(guān)照。”

“季大人客氣，同為杜相辦事?！碧K長亭謙遜地彎腰拱手，笑容可掬。

季堯同樣笑得燦爛，客套了這一番，他便告辭道：“季某還有事，不打攪蘇大人與田閣老，先行一步，蘇大人告辭?！彪x開的時候，季堯看也未看秦遇，仿佛秦遇根本不是他的頂頭上司，而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人物。

秦遇站在一旁，整個人處在陰霾之中，雙手疊放于身前，微垂著頭，眼眸中暗暗的。

“秦大人，升官吧。”蘇長亭看著他，淡淡地開口道。

秦遇瞬間抬頭，升官？那便意味著讓位，將大理寺卿的位置拱手讓給杜相的人，從此連大理寺這律法一塊也徹底由杜相說的算。

升官？升的什么官，不過是名頭聽著響亮，卻根本沒有任何實權(quán)，太常卿，九卿之一，掌宗廟禮儀，卻與禮部有重疊之處，所以平日根本沒有什么事，一個再閑不過的官。

“當(dāng)初留任是為了什么，大人應(yīng)當(dāng)記得，如今升職也是同樣的理由?！碧K長亭見他猶豫，清澈的雙眸略略地將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田忠仁站在旁邊，捋著胡須的動作都停下了，蒼老的眉心皮膚皺起，像是老樹被風(fēng)刮裂的口子。

“秦大人可以回府慢慢考慮，不必急于一時?！碧K長亭又道。

秦遇神色惆悵，漠然地告辭道：“秦某告辭?！?/br>
秦遇走后，田忠仁欲言又止，蘇長亭自然知道老師在擔(dān)憂什么，他說道：“老師放心，秦大人是個能進知退的人，必定能夠理解，不會心存埋怨?！?/br>
田忠仁再愁眉半會兒，才無可奈何地點頭，隨即朝著宮門口走去，蘇長亭跟在后面，送老師上了田府馬車，他才走向自己的馬車。

回到蘇府后，蘇長亭直徑走去書房，那主臥，他已經(jīng)很久不用了，半年的時光，幾乎都宿在書房中，睜開眼睛便是公文，閉上眼睛便是漆黑。

書房的門還沒有打開，蘇長亭又停住，忽然想起許久不曾與書臣相處，此時也不算忙碌，等到金奉國使者抵達(dá)京城，便真的連回府的時間都抽不出了。

“去看看書臣?！闭坜D(zhuǎn)方向，全壽跟在蘇長亭的身后，又朝著書臣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門窗緊閉，全壽上前敲了兩下，沒人應(yīng)答，在蘇長亭的示意下，全壽推開了門，見到里面沒有一個人。

蘇長亭皺起了眉，沒有怒色，卻叫人渾身隱隱發(fā)顫，全壽低著頭，沒敢說話。

“去主臥。”蘇長亭說話的聲音溫婉悅耳，可是悄然地透著一股涼意，仿佛腳下踩著一片冰，由下而上地寒氣將人籠罩。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又來到了主臥，蘇長亭忽然在門口停了停，心口的地方有些異樣，須臾過去，他淡然地走進去，便瞧見了書臣歪著腦袋正被穗兒抱著，環(huán)兒雙手放在衣柜門上，三人三雙眼睛齊齊地看著那道深紅檀木的衣柜門。

“你們在做什么？”聲音涼得令人發(fā)指，蘇長亭的聲音從未有過這樣低的溫度，讓聽到的四個人不約而同地一抽肩膀，齊齊朝著他看來。

書臣的饅頭臉已經(jīng)張開了些，露出精致的五官，兩頰還是rou嘟嘟的，令得他的眉目更為明亮，一雙漆黑光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蘇長亭，隱約里有著嬌氣與委屈。

“爹爹?！睍嫉吐涞亟袉镜?。

環(huán)兒與穗兒自知叫少爺發(fā)現(xiàn)了，必定有一頓好罰，雖然她們從未見過少爺發(fā)火，但是她們就是能夠感受到自己接下來要遭殃了。

“少爺，是環(huán)兒的錯，是環(huán)兒告訴書臣小少爺，少夫人——”

“不，不是環(huán)兒，是穗兒的錯，穗兒不該在書臣小少爺面前提及少夫——”

“夠了?！钡偷蜎鰶龅膬蓚€字，像一把冰刀一樣瞬間抽斷環(huán)兒與穗兒的話，蘇長亭深邃的眸最后落在書臣的身上，他站在門口的光亮處，側(cè)面的地上是長長的斜影，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斑駁光色，陰晴不定。

“將書臣放下，你們?nèi)硕汲鋈ァ！?/br>
“少爺——”穗兒心疼書臣小少爺，這么小小的一個人，尚不知道危險是什么，讓他與此刻心情不佳的少爺單獨待在一起，她如何放心。

環(huán)兒在穗兒開口的剎那扯住她，然后不斷使眼色讓她將小少爺放下，又扯著她聽話的出了門去。全壽看了看少爺，看不明白，便低著頭乖乖地出去了。

蘇長亭在三人離開后關(guān)上了門，屋中明暗分明，窗與門的位置透過靈動的光粒，于是另一片地上便是一片閃耀，于是其余的部分皆是暗色。

“書臣，走到爹爹面前來。”蘇長亭坐在桌前，面朝著屋內(nèi)床榻處，他只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臥床，便嚴(yán)肅地看去書臣。

小書臣如今才三歲，走到蘇長亭的面前很緊張，雙手死死地抓緊大腿上的衣料，嘟著嘴害怕的樣子讓人不忍心。

“告訴爹爹，你為什么要來主臥？爹爹不是說過，不要來嗎？”蘇長亭輕皺起了眉。

小書臣漆黑的眸偷偷地抬了抬，看了一眼蘇長亭又害怕地低下去，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軟軟糯糯地說道：“娘、娘親給書臣做了衣服，在、在柜子里?！?/br>
短短的兩句話，漆黑圓大的眼睛便開始濕潤，蘇長亭單手捧起了他的臉，迫使書臣直視他，不過剎那，孩子便繃不住了，嘩啦啦，眼淚似河水流淌。

“書臣，爹爹說過什么？”他又問道。

“爹爹、爹爹說、爹爹說書臣不能一想到娘親就哭，娘親會不高興的，娘親不喜歡軟弱愛哭的孩子，爹爹說書臣要做個堅強優(yōu)秀的孩子，這樣、這樣娘親再次見到書臣的時候，才會高興，才會不傷心難過。”小手一邊擦著鼻水，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完了。

蘇長亭另一只手溫柔地為他拂去眼淚：“聽爹爹的話，書臣不要總想著見不到的人，會很難受的，書臣娘親也必定不希望書臣難受?！?/br>
“書臣、書臣再也見不到娘親了嗎？”孩子哭泣的更為厲害，聽到那句見不到的人，心里就慌得不得了，他記性好，對于娘親的點點滴滴都記得清楚，他還想見到娘親，不想再也見不到。

蘇長亭將孩子抱起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蘇長亭的視線落在那衣柜上，緊閉的檀木門安安靜靜，牢牢地關(guān)著什么，是不允許被打開的。

他的視線深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