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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點生氣或者懷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看起來心情不錯,兩眼放光,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扯。好吧,一定是神經(jīng)病又犯了。田七只好領(lǐng)旨回了自己房間??粗种械囊路罪棧鋵嵰灿悬c激動,都多少年沒穿裙子了,再次面對這些,簡直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裙子可以穿,胸卻要一直束著,脂粉就算了,如意好像不太喜歡,頭發(fā)……她會的發(fā)型不多,且又不夠熟練,于是只輕易地挽了個螺髻,用小小的和頭發(fā)同色的夾子固定,再在發(fā)間簪一朵淡粉色的薔薇花。至于其他飾物,田七從鏡匣里翻了翻,找出一串銀鈴戴在腕子上。她喜歡鈴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淖屓寺犞那槟芨p快起來。戴完鈴鐺,田七又在腰上別了個香包,香包是湘妃色的,掛在鴨黃色的裙間,使得衣服的顏色不那么單調(diào)刻板。她又在鏡匣里找了找,找出一對耳墜子。銀絲絞在紅寶石上,寶石被打磨成水滴形,鮮艷透亮,田七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放回去。她很喜歡這墜子,但她沒有耳洞。女人,無論是官宦之家的女眷還是平頭百姓,并不是所有人都穿耳洞的,有人怕疼,有人覺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能有毀,就不會穿。田七不穿耳洞的原因是她娘希望她來生做個男人,雖然她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不過也幸好她沒有耳洞,不致使人懷疑她是女人。打扮完之后,田七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圈。鏡子太小,并不能照出她的全身,但她終于為自己再次穿上裙子而禁不住雀躍,提著裙子左看右看,確認一切都好,于是款款出門。一穿上裙子,她不自覺地又找回做女孩兒的感覺,腳步邁得輕緩,步幅變小,一下也不踢到裙子。走出去十幾步,她驚覺這樣不對,太像個娘們兒了。于是她故意加大了步幅,踢著裙子來到書房。書房中的太監(jiān)卻告訴她,皇上和殿下剛出門去了,留下話說讓她去外頭找他們。紀衡正帶著兒子在外面散步?,F(xiàn)在快到傍晚時分,太陽已經(jīng)西斜,卻又還不到掌燈時候,室內(nèi)的光線不如外面好,他就帶著如意站在了干清宮前的月臺上。如意邁著小短腿在月臺上溜達,走得不快,紀衡耐心地跟在他身后,基本上是他邁出兩三步,紀衡在邁一步。爺倆也不走遠,因為他們在等田七。日頭將墜,卻又不甘心就此謝幕,正綻放著一天之中最后的異彩光芒。天空之上霞光萬道,云層有如層層疊疊的錦繡堆,被織染上流艷詭麗的色彩,整個世界沐浴在赤金色的霞光之中。廣闊的青石磚地面像是鋪了一層透明的金色宮紗,漢白玉欄桿的投影被拉長,似是一架架巨大的籬笆。如意小不點的身形也被放大,投在地面上,成了一個孔武有力的姑娘。姑娘的心情著實不錯,正單腳在地面上蹦跶著玩兒。紀衡抬頭回望,恢弘闊大的干清宮安靜地矗立著,重檐廡殿頂之上的脊獸迎著夕陽,沉默不語。朱紅色的巨柱之間,緩緩走出來一個女子。女子螺發(fā)黃裙,削細肩膀,楊柳纖腰挺得筆直,此刻正輕輕提著裙子,腳步輕快地向他們走來。微風(fēng)掠過,她的衣帶輕揚,行走間伴隨著清脆的鈴音,悅目又悅耳。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裝束,站在美得驚心動魄的天光之下,竟也絲毫不見遜色。她行走在艷麗的夕陽之下,走得近一些時,朝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粲然一笑。美目流轉(zhuǎn),眸中似是盛了細碎的星光。一瞬間,天光反倒失了顏色。紀衡只覺心臟不可抑止地狂跳,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喉嚨里似是堵了什么東西,壓抑不住,發(fā)吐不出,激動、悸動、悵然若失,卻又讓他不知所措。如意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心情,他看到田七,張開手飛快地向她奔去。田七笑呵呵地接住如意,將他抱了起來。如意其實有些重,田七細胳膊細腿的,雖然抱得動如意,卻不能堅持太久,所以于如意來說,田七的擁抱并不能常得。于是如意更加開心,湊過去笑嘻嘻地貼著田七的臉蛋,與她摩挲,田七笑著回應(yīng),抱著他一邊說話,一邊走到紀衡面前。耳力極好的紀衡這回什么都沒聽到。一大一小,服飾相同的“女人”和“小姑娘”,像是一雙漂亮的母女,有說有笑。這畫面實在溫暖而美好,紀衡看得心都要化開,恍恍惚惚,那對小美人兒已經(jīng)近在眼前。田七放下如意,叫了聲“皇上”。紀衡終于回過神來,他沒有理會田七,只低頭牽了如意的手。父子倆在斜照之中緩步而行,皇上面色平靜,像是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發(fā)生。田七走在他們身后。如意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回頭要來牽田七的手。田七見皇上并未反對,也跟著如意停下等她,于是走上前牽起了如意的另一只手。三人便并肩行走,像是一家三口。“田七,好看?!比缫庹f道。小孩子的感覺很直觀,說話也實誠。說你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殿下謬贊,您喜歡就好?!碧锲叩皖^故意踢著裙子,怕被人皇上發(fā)現(xiàn)不妥進而懷疑,又欲蓋彌彰地說道,“不過這樣打扮起來娘們唧唧的,奴才有些不適應(yīng)?!?/br>紀衡卻插嘴道,“你本來就娘們唧唧的?!?/br>田七見皇上這么不給面子,只好訕訕道,“奴才可不是女人?!?/br>這一句話卻是正好戳中紀衡心事,他看著田七的側(cè)臉,心想,要是個女人該多好。田七要是個女人,該多好。這種想法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不可收拾,紀衡接下來滿腦子都是這句話,想一想,側(cè)頭看一眼田七,這想法就會更加重幾分,簡直讓他快要走火入魔了。到后來還是田七把這兩位給勸回去的。紀衡總覺得,有些事情似乎要脫離掌控了。他心緒煩躁,不愿意去深想,不愿意去多想,甚至已經(jīng)不愿意去費心思給自己找理由。他刻意回避著某一類事情,刻意遺忘某些疑惑。他本能地認為,一旦他把某扇大門打開,那就再也無法回頭了。***第二天,紀衡黑著眼圈去上朝。下了朝,在養(yǎng)心殿又看到田七,紀衡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不想面對他,于是傳來盛安懷,讓他給田七安排個別的差事。盛安懷素來會體察圣意,但是這次,他沒想對。田七越來越得皇上信任,最近幾天又沒出什么異常,盛安懷自然而然地以為皇上所謂給田七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