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風(fēng)雨
冷秋不斷接到煙花傳信,韋帥望往京城去了,韋帥望在京城,蘇西樓私自離京,韋帥望的手下往冷家山來了。牙關(guān)緊咬,半晌:“他什么意思?”冷家山上告急,他先跑去看他老婆是什么意思?蘇西樓是啥意思?韋帥望的手下過來了?他本人呢?冷秋倒不是說韋帥望不應(yīng)該心懷老婆,他主要是覺得姜芙瑤女士心機比較深,經(jīng)過她的摻和,也許事情會向他不希望的方向發(fā)展,畢竟他同小公主從來沒友好過。如果小公主覺得蘇西樓人不錯,然后連帶的考慮一下蘇西樓成為掌門的可能,韋帥望那小子未必會對他老婆的意見置之不理,那他們師徒三個就悲劇了?;钪刹皇撬笤哪康匕?!韓青想了想:“既然帶上蘇西樓,他同蘇西樓一起,很大可能目的地是仁德山莊。”冷秋臉色微青:“玩三國?”韓青緩緩道:“目前來看,如果能在冷蘭順利接位的情況下,通過談判求得各方平衡,是最好的辦法。”冷秋道:“只怕他們達(dá)成平衡,卻不是我們,或者,我想要的平衡。”韓青道:“我會……”本想說盡我所能,剎那間想到,自己已無所能。半晌:“他不會那樣做?!?/br>冷秋忍不住笑:“對,如果他那樣做,述說一下當(dāng)年整夜抱著他哄他睡的過去。大哭著呼喚他的良心,他一定立刻就回頭是岸了。不過,沒準(zhǔn)立刻就想起誰寧可讓他殘廢也不給他換骨頭,誰下手殺他?!?/br>韓青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眼前一黑,他坐在那兒,呆了一會兒,呼吸慢慢平復(fù),人才慢慢回過神來,想說什么,半晌,還是沉默了。冷秋仰頭,此時再去追回韋帥望已不可能,如果那孩子真同冷懷德達(dá)成交易,他也只得認(rèn)輸,還得謝謝人家饒他父女不死呢。忍不住看一眼韓青,誰讓我父女落到這地步的?好好的,你去捅什么馬蜂窩?你追著給他功夫,他不要就罷了不好嗎?你真想他死,他就這么死了多好?區(qū)家死得慘,別人被禍害得家破人亡,同你有什么相干?冷家與問天堡之戰(zhàn),他們想打,你帶著他們打就是了,死多少人又同你什么相干?現(xiàn)在因你而活下來的那些人,來趕你下臺了,你感覺如何?你不想他死,你也得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愿不是?韋帥望比全世界重要嗎?你老婆孩子你的地位,你師父師兄的命,全變成狗屁了嗎?冷秋此時只想一劍捅死韓青,可惜他不能,他能做到的,只是言語傷害罷了。而且他知道韓青寧可真挨一劍,也不想聽這些話,所以,看著韓青象中了一箭似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發(fā)呆,這種報復(fù)還是挺解恨的。冷秋問:“有什么辦法嗎?”韓青半晌,笑笑:“如果,真出那樣的事,弟子自當(dāng)……”再一次沉默了。已經(jīng)不想提那個字了。以前說的時候,多少覺得其實師父是不會真的讓他去死的?,F(xiàn)在,師父是真想他死,說出來,人家不攔一下,好象不太仗義,攔著呢,他師父不情愿,他也不愿意。從前,心里多多少少是希望師父會攔住自己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希望任何人不要妨礙他了。冷秋笑笑:“好,你就死給你徒弟看,沒準(zhǔn)我能趁機殺掉他?!?/br>韓青點點頭,好,是。弟子遵命。冷秋轉(zhuǎn)開頭:“滾?!?/br>韓青起身告辭。一轉(zhuǎn)頭,看到冬晨憤怒仇恨的目光,冷秋揚起一邊眉毛看著他,怎么?咬我啊?他試圖用目光威懾那黃毛小子,那小子竟然一動不動,同他對視十秒鐘,然后一聲不吭,就離開了。冷秋忽然間微微不安。韓青那小子,其實還是有影響力的。至少對我周圍這些人,有影響力。冬晨追上去:“韓掌門,韓叔叔!”韓青看到他,目光倒緩和了:“我?guī)煾缸屇愠鰜淼???/br>冬晨哽住,你還對他抱有幻想???韓青立刻就明白了,笑笑:“長輩沒讓你離開,你不該離開。他只是壓力很大,罵自己弟子兩句出出氣。你不可失禮?!?/br>冬晨眼睛頓時就紅了,一行淚水奪眶而出。韓青倒詫異了:“這是怎么了?”冬晨再不肯說是因為同情,在他心中這位長輩只該得到他人的尊重,同情這個詞不能用在他敬重的長輩身上,冬晨擦去淚水,笑笑,低聲:“我送你回去歇歇。”韓青笑了:“我好好的,送什么?你快回去,師爺那里可能有事派你做?!?/br>冬晨輕聲:“我送送你?!?/br>韓青見他這樣堅持,也怕小朋友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回去倒給他師父幾句,只得笑笑同意。殘雪枯枝,一片蕭索。韓青微笑:“一年里,這個季節(jié)最難看了,可是,新綠馬上就要遍布冷家山了,過了這兩天,就是春天了?!?/br>冬晨只是點頭,說不出話來,他倒想安慰韓青幾句,只覺得說什么也不合適,結(jié)果,是韓青安慰他。韓青道:“我?guī)煾竿鈬?yán)內(nèi)寬,但凡弟子做錯什么,他總會嚴(yán)厲處置,看似不近人情,其實,處罰過,他也就算了,心里從來不存芥蒂。我同韋行,都有孝心,卻不順從,這么多年,發(fā)生過多少事,還能在一起彼此信任,也不只是我們做弟子的忠誠,師父他能容下我們,有心有氣量。連同對你,也是一樣。他對你同蘭兒的婚事再不滿意,卻也沒說過不行。雖然蘭丫頭的脾氣,不一定肯聽他的,可是,他要真想阻撓,成事難敗事卻容易。他沒有反對。雖然,你不必覺得感激,但你要知道,他算得非常開明有容忍度的長輩了。不管你贊不贊同他,要守晚輩的本份?!?/br>冬晨只覺得難過,點頭:“我知道了,韓叔叔,你別說了?!彼抢涮m的親爹,我能把他怎么樣?他捅你一刀,你還為他百般解釋,你說得不難過,我聽得難過。韓青到家門口,拍拍冬晨手:“謝謝,你回去吧。”冬晨沉默一會兒,還是無話可說,只得欠欠身離開。納蘭在后面微笑:“掌門大人,當(dāng)我們母子不存在嗎?”韓青回頭,看著納蘭,良久:“抱歉?!?/br>納蘭笑道:“我們習(xí)慣了,不過,聽說你身體不好,我送湯來了?!?/br>韓青道:“我不配你這么費心?!?/br>納蘭笑:“說起配不配的事了,真嚴(yán)重?!?/br>韓青問:“平兒到你那兒去了?!?/br>納蘭點頭:“聽她的意思,你師父這是不要她了,為什么?”韓青道:“可能是擔(dān)心她在山上不安全?!?/br>納蘭道:“嫌她拖累?還是嫌她……”韓青道:“師父不是那樣的人,這兩天,確實不太平。過些日子,你一定要把她送回來?!?/br>納蘭道:“你師父還真是那樣的人。這么一個人在眼前,真有事,救,他覺得不值,不救,面子上不好看。我才不會把平兒送回來!他本不配平兒這份情誼?!?/br>韓青沉下臉:“你要這么想,我就不知道該怎么安置你了。”納蘭愣一下:“安置我?你想過嗎?”你還真不如你師父。韓青道:“我不必想,你自有安排,不是嗎?多余的是我?!?/br>納蘭呆了:“韓青,如果我對慕容越有任何超出朋友的想法,何必等你?!?/br>韓青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即失去功夫,也將失去位置,我已經(jīng)沒有你想要的任何東西了。從今以后,各自嫁娶,一別兩寬,各生歡喜?!?/br>納蘭呆住,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各生歡喜,謝謝你的祝福?!鞭D(zhuǎn)身要走,想想:“休書呢?”韓青懷里取出一張紙,交給納蘭,納蘭再笑:“一早準(zhǔn)備好了?”韓青沒回答,一個瘦削身影已閃到他面前,臉上狠狠挨了一記耳光,韓青踉蹌一步,聽到怒吼聲:“你怎么敢這樣對我母親!”韓青眼前金花亂冒,深吸一口氣,才看清韓笑憤的臉,沉默一會兒,手指大門:“走!”納蘭回手就給韓笑一耳光:“混帳!大人的事輪不到你管!你怎么敢這樣對你父親!你學(xué)功夫是用來對付親人的?”韓笑瞪著納蘭,氣極:“他,他……”納蘭怒吼一聲:“滾!”韓笑摔門而去。納蘭回頭,再次忍笑:“我去慕容家躲幾天,等平安無事了,再回來同你算帳。你把心放寬,冷靜兩天?!?/br>韓青沉默一會兒,聲音哽咽:“納蘭,別回來了。我算什么丈夫?你同慕容走吧。他陪你十幾年了,也等了你十幾年了?!?/br>納蘭微笑:“他比你好,但是,我喜歡你。”韓青良久,搖搖頭,咬牙:“我對你,沒有愛的感覺?!?/br>納蘭笑:“真不幸,那你受苦了。我沒犯七出之條,你甩不掉我。”韓青呆了一下,忍無可忍地被逗笑了,然后抱住納蘭:“對不起?!边煅剩僖淮危骸皩Σ黄??!?/br>納蘭輕笑:“雕蟲小技,還想騙過我,不過看你魂不守舍的,我本想就當(dāng)被騙了,讓你寬寬心??捎峙履恪毕肓讼耄骸胺彩孪腴_點,我等著你。”冷蘭趁眾人不留心,終于偷空跑出來,她也啥別的愛好,跑到林子里找個空地練劍。這個舒心自在啊,覺得呼吸都比有人在的時候通暢了。忽然間耳朵里聽到遠(yuǎn)遠(yuǎn)的呼聲:“jiejie,jiejie……”冷蘭愣一下,這聲音好熟悉,好象幼年時,總有人這樣叫她,聲音漸大:“jiejie……”冷蘭猛地驚悟,是冷若雪!42,風(fēng)雨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