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十年前那里和這里一樣，因為被該死的異教徒劫掠的緣故，除了村莊的廢墟、野鳥和野羊就什么都沒有——可是現(xiàn)在那里托紐斯特里亞海軍的福和圣奧布里的庇佑，不再有劫掠的事兒，有了一個很興旺的海港，旅人們都說，那里現(xiàn)在有了一個大集市，又有市政官，全國的商人都到那里去購買紐斯特里亞來的貨物……”

兩個剛剛從紐斯特里亞逃出來的蠢孩子目瞪口呆。

“你們不信么？這可是那位可敬的修道院長親口跟我講的，他對我說，戈德克，你想回你的老家么？我說，老爺，那里有異教徒的海盜啊，他們殺人不眨眼?？删吹男薜涝洪L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xiàn)在光榮的紐斯特里亞托著真正的神和圣奧布里的福，已經(jīng)打退了那些異教徒，不會再有劫掠的事情，你的老家馬上也要跟茲戈赫一樣興旺起來了，我知道你是在那里出生的，所以我派你到那里去，開墾荒地，為路過的旅人準(zhǔn)備食物，叫他們下次到修道院來看看有什么貨物可以交易，我就聽了修道院長的吩咐，帶著全家到這里來了……”

“紐斯特里亞并沒有真正的神，”米拉伊嚷嚷道，他喝了些羊奶之后，恢復(fù)了一些精氣神，“那里的神是偽神！我們……”

“褻瀆！”剛才還和氣地招待他們的農(nóng)民喊了起來，“褻瀆！你竟然敢說可敬的芬貝陶修道院院長所信奉的是偽神么？”

“我們剛才不該跟他說什么紐斯特里亞的神是偽神的，”路易對著滿天星光抱怨道，農(nóng)民戈德克的茅屋狹窄簡陋，屋里煙熏火燎還養(yǎng)著雞，然而好歹是有屋頂?shù)?，屋頂下面也許還有晚飯，“那樣我們就可以在他的茅屋里歇一晚了，他可能還會送我們到最近的村莊去?！?/br>
“他信奉魔鬼！你沒聽到他的話么？他說紐斯特里亞信奉真正的神！除真理外別無真神！”聽到抱怨的米拉伊也沒有什么好聲氣，“他作為異教徒應(yīng)該服從我們，把他的茅屋、山羊、雞和老婆孩子都奉獻(xiàn)給我們，而他沒有，他犯了悖逆的罪，末日里一定在硫磺的火湖里面悔不當(dāng)初，到時候，他想用他的茅屋、山羊、雞和老婆孩子來換取一分鐘遠(yuǎn)離那火湖，我也不準(zhǔn)許他，不肯皈依真理的人，下場真惡劣?！?/br>
路易已經(jīng)在悔不當(dāng)初了，這真理之路走起來比他想象的艱苦多了，而且所遇到的民眾，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真理求知若渴的樣子來，相反，他們對紐斯特里亞出產(chǎn)的那些墮落的玩意和異端的學(xué)說倒是相當(dāng)?shù)貧g迎……(。。)

373分歧

“阿嚏！”米拉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感冒了，考慮到他之前在海水里泡了半天，又吹了這半天海風(fēng)，晚上露宿在無遮無蔽的星空下，這一點兒都不奇怪，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肚子愈發(fā)餓了，他們在農(nóng)民戈德克的茅屋里喝了點羊奶，但是還沒等到晚飯就因為他堅持寶貴的信仰而被趕出了茅屋，現(xiàn)在羊奶已經(jīng)消化完畢，他們的肚子依舊饑腸轆轆，“路易，那個愚蠢的農(nóng)民對我們一定沒有防備，路易？”

“米拉伊，別吵我，明天還要趕路呢！”路易不高興地說，異國他鄉(xiāng)的星空明凈澄亮，他卻開始懷念紐斯特里亞那些恐怖的煙囪和煙囪里面冒出來的滾滾黑煙，半夜運送礦石、燃料和其他東西的車馬聲，收糞水人的吆喝聲，更夫的梆子聲，大教堂里的夜鐘聲……那些聲音并不悅耳，可是喧囂中富有人類的生氣，不像這里……他們走了一整天，聽到的只是海鷗和野山羊的叫聲，農(nóng)民戈德克一家是他們唯一遇到的人類——還是因為紐斯特里亞海軍掃清了海洋才敢搬回來住的！

“路易！你聽我說！那個愚蠢的農(nóng)民把我們當(dāng)小孩子看，對我們沒有防備，這是一個大好的機(jī)會，經(jīng)上說，真理會蒙蔽那些異教徒的眼睛和感覺，教他們沒有防備，不曉得大難臨頭，我們就可以進(jìn)攻得利——路易，我們現(xiàn)在回去，殺了那個愚昧的異教徒，奪取他的財產(chǎn)和女人……”

路易的眼睛因為吃驚而瞪得圓圓的：“你要殺了曾經(jīng)招待過我們的人？”

“哦，路易。殺個把頑固不化，不肯皈依真理的異教徒。不算殺人的，異教徒。又不是人，他們最終的歸宿，只在硫磺的火湖，他們的財產(chǎn)和女人，本來就是真理允諾給我們這些忠實信徒的獎賞，他的招待，不過是真理命令他招待，而隨后他反抗了真理的命令，不肯順服我們。做我們的奴隸，這就是他違背真理的罪，我們只要趁夜摸到他家里去……”

“我不干?！甭芬赘纱嗬涞胤駴Q了這個提議，在街上打人是一回事，殺人——這可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他多想一下的話，也許會承認(rèn)米拉伊說得有理，異教徒不算人，殺異教徒不算殺人，而殺異教徒和搶掠異教徒都是真理贊美的無上功績——可是他沒想。他本能地抗拒了米拉伊的誘惑，并且從內(nèi)心深處涌起了一種厭惡之情。

“你這樣做，是對真理沒有信心么？”米拉伊恐嚇道，但是路易也不是個軟性子。他哼了一聲，“你準(zhǔn)備用真理扼死他么？他的胳膊比你的大腿還粗?！?/br>
“但是庇佑我們的真理已經(jīng)蒙蔽了他的感知，異教徒以為我們是小孩子。他對我們沒有防備……”

“我說不干就是不干，再啰嗦我把你扔在這里?！甭芬讌挓┝怂恼f教。而米拉伊連路易都打不過，是不敢僅靠真理去和一個強(qiáng)壯的拓荒農(nóng)民戰(zhàn)斗的。他對錯失這樣一個好機(jī)會咬牙切齒而無可奈何，路易也氣鼓鼓地，兩個孩子起了分歧，稍微分開了一點，睡下了。

這一晚他們睡得不怎么舒服，一早就被露水淋濕了，然后又是趕路，幸而在與農(nóng)民戈德克鬧翻之前他們還是打聽了一些情況的，知道從前在古代帝國的時候，這一帶河邊到處是繁榮的村莊和市鎮(zhèn)，但是那早就是久遠(yuǎn)的過去了——現(xiàn)在，北方人和卡拉曼人都喜愛沿著水路劫掠，所以越是靠河靠海的肥沃谷地，越是荒蕪而沒有人煙，劫后余生的一點人口，都依著有勢力的領(lǐng)主居住，寧可做奴隸受盤剝，也好過被強(qiáng)盜們屠戮。也就最近，因為紐斯特里亞海軍給力的緣故，才有一些零星的農(nóng)民奉了他們領(lǐng)主的命令，在荊棘叢里把那些拋荒了幾百年的土地重新開墾起來。

他們?nèi)甜嚢ゐI地走了一整天，才來到戈德克和他們提到過的，芬貝陶修道院院長庇佑下的那個村子。

還沒進(jìn)村，路易就大大地后悔起來。

不為別的，為的是村子周圍，那和環(huán)繞村子的木柵欄差不多高的，氣味和他們剛剛擺脫不久的尿布山大同小異的，糞堆。

**而獨裁的大魔王羅怡，對蠢孩子們的遭遇一無所知，她的朝廷里，這幾日都彌漫著超低的氣壓，所有的朝臣們都小心翼翼地講話，聲音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