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和教皇本人心中的位置，一定會有大大的提升。

他的意見在教廷里面絕非沒有反對者，一些出身于紐斯特里亞教會的人，或是與正統(tǒng)王室有親戚關系的人，認為這種僭稱之風不可漲，必須正上下尊卑之禮，否則誰兵強馬壯，都跳起來自己想當國王當國王，想當總主教就當總主教，那還了得？

彼得魯.巴普提斯塔對這種言論嗤之以鼻，聽聽，多么天真的想法！難道現(xiàn)在的局面不是誰兵強馬壯就當國王，當主教么？前任圖爾內(nèi)斯特主教被兵強馬壯的烏爾里希公爵一個手指頭攆下主教寶座的時候，有誰會說這是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呢？這明明是一直以來的慣例嘛！各地貴族cao縱主教、總主教的選舉和任免那根本就是公開的秘密。甚至教皇……那也不新鮮不是么！最近這幾位教皇是怎么上位的……異國鄉(xiāng)下的貴族、農(nóng)夫不清楚，永恒之城里頭的大人物們誰還不知道呢！

再說了。教皇的兵力本來就不多，而且永恒之城也不是活在真空之中的。泛濫的海盜、異教徒一樣困擾著他們神圣的國土，最多最多也就是放個嘴炮，給想趁著“正統(tǒng)國王復國”打劫的各國貴族上上狀態(tài)，還能自己派兵去搶不成？在復國這門生意里頭，即使能復國成功，紐斯特里亞也就是重回正統(tǒng)國王和正統(tǒng)總主教的懷抱，教廷可沾的油水實在不多。要說支持正統(tǒng)國王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以后紐斯特里亞王室對教廷會更加虔誠一些，教廷的影響力在紐斯特里亞可以大一些。不過，到享用這種果實的時候，教皇以及他彼得魯.巴普提斯塔還在位么？

一個像彼得魯.巴普提斯塔這樣賣隊友的家伙，是不太會為了維護規(guī)矩能帶來的長久好處而放棄眼前的利益的。

當然，他也不認為教廷要一邊倒向紐斯特里亞的新任總主教，他的意見是——待價而沽。

看哪家肯付的代價大。

所以，教廷既沒有打發(fā)正統(tǒng)總主教派來的人回去，也沒有拒絕接納紐斯特里亞的新任總主教一行，這兩伙人就這么齊聚這神圣的永恒之城了。就這樣。正統(tǒng)總主教派來的人在為教皇的遲遲不答復而如坐針氈的時候，紐斯特里亞新任總主教在永恒之城的日子也談不上有多么愜意。

照著出發(fā)以前制定的計劃，新任總主教一行人本來要在永恒之城里朝拜各處圣徒的遺跡，以及此前數(shù)位退位國王、王后在此地的墳墓。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有眾多兇惡的豺狼虎豹環(huán)伺，國王的寶座也談不上有多么舒適，所以光是紐斯特里亞。就有好幾位國王早早退位，到永恒之城做終極的朝拜。尋求那虛無之中的慰籍，至于他們是真心實意地因為虔誠而退位呢。還是因為政治斗爭退位呢，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在永恒之城里布施了不少金錢，死后都在城內(nèi)獲得了光榮的安息之所。

新任總主教原來的計劃就是依次朝拜這些墳墓以及各處神圣的教堂和修道院，仿佛一個普通的來永恒之城朝圣的紐斯特里亞信徒一般——身為一個武力上位的篡位者，干坐著等教廷的裁決也太傻了——交涉的事情其實輪不到他自己親身上陣，就像教皇也絕對不會和他當面討價還價那樣。

但是，教廷派來的聯(lián)絡人讓他在心里直皺眉。

圖爾庫拉尼卻完全沒有這種意識，他貪婪的目光和從前一樣，一點沒變，如果有人形容眼光是“透明的黏乎乎的觸手”，不明白的人看一看圖爾庫拉尼的樣子就會懂得了……雖然他們看過了之后會情愿自己永遠處于無知的狀態(tài)之中。

這黏乎乎的觸手從少年總主教的頭發(fā)一路撫摸到了腳尖，然后開始撫摸他身邊的兩個人，左邊剛轉(zhuǎn)職的前海盜和右邊轉(zhuǎn)職有一陣的陸地強盜。

兩個人都被這眼光摸得不自在起來，至于深知圖爾庫拉尼是什么人的少年總主教就更別提了。

圖爾庫拉尼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即使他身邊的隨從咳嗽再三，他也堅持用這種觸手把面前的三個人給摸了個來回，其中就數(shù)少年總主教被他摸得次數(shù)最多——因為別人是摸個來回，只有總主教他得再三確認，和記憶里那個蒼白瘦弱的孩子的身影疊起來。

那時候……真沒想到他現(xiàn)在居然能成為總主教啊……圖爾庫拉尼咂著肥厚的嘴唇，好像已經(jīng)把對面的美人生吞活剝了。

面對這樣的聯(lián)絡人，任何人恐怕都沒什么心情去朝拜永恒之城里那些神圣的遺跡了，少年總主教當即感到身體不舒服起來，向永恒之城派來的聯(lián)絡人告了假，決定先在“飛翔的圣西娜號”上躺兩天，哪里也不去，并婉拒了對方給他放血的好意——雖然圖爾庫拉尼的手簡直都不肯從他胳膊上松開。

這個老相識一步三回頭，簡直就像不光是目光里面有膠水，腳上也有黏答答的膠水一樣地離開了“飛翔的圣西娜號”，這還是因為他的隨從里頭有幾個是從別的地方臨時差遣過來的而不是他一直帶的那些，否則，照他的意思，就要在“飛翔的圣西娜號”上住下了——啊，有美人，還不止一個！還有金發(fā)美人！還有好稀奇的琥珀色眼睛！

“給我倒杯清水來，吩咐廚房，晚上給我上全素，”少年總主教覺得面對這樣一張豬臉這么久，今天大有守齋的必要，可見永恒之城確實是神圣的土地，魔鬼信徒腳還沒沾上就自愿地守起齋戒來了，“不，算了，今晚就給我清水好了，少吃一頓沒什么?！?/br>
“大人，要叫讓娜醫(yī)生過來嗎？”弗朗西斯一聽總主教晚上居然不吃飯了，登時急了起來。

“用不著，只是看到那個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來罷了。”

“那個人您認識？”阿代爾問道，現(xiàn)在他很慶幸投降對了主人，要是紐斯特里亞的新女王手下也是那么一個豬哥……他大概已經(jīng)把對方的腦袋釘在自己的船首上了！

“豈止認識?！币姽?，要是不認識，那該多好，想著那個被埋藏在記憶里的陰影突然就這么凸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比記憶里還惡心了十倍，真是……

“他……干過什么？”弗朗西斯語氣里的遲疑是因為他看到少年總主教的表情是絕對稱不上愉快的那種。

“啊，簡單來說，他干的就是你以前在女修道院里干的那些，不過，他是在男修道院里干的，而且，不擇手段?！?/br>
“……”(……)

271修道院往事

圖爾庫拉尼第一次見到未來的紐斯特里亞總主教的時候，是在多拉修道院長的修道院里頭，這位修道院長乃是他的一個遠親，為人以貪財吝嗇聞名，在經(jīng)書上的學問倒是極好的——無論他是說服人家掏口袋還是拒絕付給人家應得的，他都能搬出親愛的神明他老人家來說事兒，講得頭頭是道，仿佛那些賴債欠賬的事情都是他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