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在紐斯特里亞一切圣跡中最可觀的地方，”隱士對這個年輕的改宗者說道?！八鼡碛腥倜奘?，歷史上出過許多主教、總主教，不止一位國王在大修道院出家。無論是圣物、還是王公貴族們供奉的供品、還是做圣禮用的禮服，全紐斯特里亞沒有一處修道院和教堂可以與之相比。那句話怎么說的？大修道院擁有在永恒之城之中也毫不遜色的氣派。它擁有無數(shù)的田地、葡萄園，畜群，農(nóng)奴，富有的程度超過很多國王?！?/br>
想到自己年少時隨人去大修道院的見聞，隱士也陷入了恍惚之中，在長時間的遠離家鄉(xiāng)，又一個人清修了不短的時間后，原來再怎么孤僻的人都能滔滔不絕，“當年我去大修道院的時候，甚至以為那里是天堂在人間的地界，它的祭壇燦爛輝煌，是古代帝國時期留下來的，整體純金，又鑲嵌了十二種寶石……”

“啊，但愿我能去那里朝拜。”蠻族的首領(lǐng)向往地說著，他的神情比剛才的更加恍惚，兩眼發(fā)直，似乎已經(jīng)漫步在大修道院之中，聽著修士們唱的圣歌，看著修道院長主持的莊嚴儀式，在香爐中焚燒的馨香之中入迷了。

另外一次，他們的交談是這樣的:

“從西耶克萊茵到大修道院一路還好，但是要經(jīng)過費舍爾伯爵的領(lǐng)地，那是個非常自負的貴族，他總以為教士只是他和神明之間的傳令兵。他曾經(jīng)和圣貢德的主教爭吵過，為的只是一片森林。”

“森林？”

“他堅持認為那片森林是他的，但是他沒有證據(jù)。”

“唉，他怎么能和一位主教這樣呢？”新近才皈依的蠻族首領(lǐng)說道，“為了微不足道的世間財產(chǎn)，他要把自己的靈魂陷入到永恒的罪惡里去呢！”

“是的，傳道使徒說過，這世間的一切都是糞土，我心里只想著神，這才是正確的態(tài)度，我的孩子。”隱士說道，“你兄弟們的態(tài)度有軟化沒有呢？他們早一日皈依，就早一日把自己從罪惡的生活中解脫出來。與沐浴神恩相比，錢財和女人都只是糞土，應(yīng)該早日投入神的懷抱方為正確?！?/br>
提到這茬，蠻族首領(lǐng)琥珀色的眼睛里立即盛滿了悲哀，“沒有呢，但愿神把他賜予傳道圣徒的巧舌給我，唉，我只恨我的母親生我生得遲，使我在我的眾兄弟中為最小，沒有足夠的權(quán)威喝令他們迷途知返。”

“別憂傷，我的孩子，主會對你施以援手的，”教士看到他悲傷的神情，就安慰了他，“經(jīng)上說，最小的，將來會變?yōu)樽畲?。主會賜福于你，使得你在你的眾兄弟之間得勝，使他們聽從于你，就像你聽從我一樣。”

“愿那天早日到來！”蠻族首領(lǐng)說道，“啊，我真是迫不及待！”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去搶掠那赫赫有名的大修道院了。(……)

213風(fēng)凜冽（第二更）

告別隱士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海上的風(fēng)并不溫暖，但是對于蠻族首領(lǐng)和他的手下們來說，這根本不算什么。他們生長在這極北之國，筋骨都已經(jīng)被冰天雪地磨練得極為強壯，在冬天的時候，他們甚至?xí)叩礁钡牡胤饺カC取海象和其他海上巨獸，那些生物長著厚皮和獠牙，即使拿著槍去面對都很危險，然而他們卻能靠著簡單的弓箭和斧頭去完成獵殺，再把皮毛和象牙帶回來。夏天的時候，他們就跨上他們那著名的長船，向溫暖的南方出擊，那里有許多富裕的教堂和修道院，里面滿滿的都是金銀財寶和其他值錢的東西。

當然，不管是往北還是往南的遠征，即使按這個野蠻混亂的時代為標準都是十分危險的。這些悍勇的北國武士知道，海象的長牙能把人刺穿和撕裂，就像南方人的長矛刺穿和撕裂他們一樣。

但是，那又算什么呢？

現(xiàn)在，琥珀色眼睛的“毒蛇”阿代爾有六個兄弟，但是實際上，不算那些幼年時期夭折的嬰兒（北國的嬰幼兒死亡率不比紐斯特里亞低），就是他活到成年的兄弟，都足足有一打之多。死亡原因中，有危險的狩獵和遠征，但是更多的卻是他們同族當中永不停歇的仇殺，使得他們都早早送了命。

征伐北方的冰洋和南方諸國固然不是旅游，但是坐在自己家里，卻也不比波濤洶涌的灰色大海安全。何況，在家鄉(xiāng)等待他們的只有貧窮。種地在這個時代不是個好職業(yè)，但是這里連能耕作的土地都不多。

紐斯特里亞在諸國當中不算富有?？墒潜绕饦O北之地來說，簡直就是氣候宜人物產(chǎn)豐富的樂園了。

所以。他們都樂于冒險。

尤其是攻打南方那些富裕的修道院和教堂的冒險。

為此，他們不但在上船之前要通過體力和敏捷的考校。還必須起誓不得在海上和征伐當中報復(fù)舊怨——后者可是相當致命。能暫時拋棄舊怨是不容易的，許多現(xiàn)代人都做不到，不過，艱苦的生活、預(yù)期可得到的巨大財富、名聲和其他，使得他們居然做到了這一點，這樣，長途行軍和劫掠才變得可能。

這些野蠻人雖然以紐斯特里亞的標準來看遠未開化，而且還保有活人祭祀的野蠻風(fēng)俗，卻是老練的戰(zhàn)士和優(yōu)良的水手。又擁有嚴格的征戰(zhàn)紀律，難怪他們可以用較少的數(shù)量劫掠南部海岸眾多的王國，把恐怖的陰影籠罩在十倍于他們國土的廣大土地上。

他們的戰(zhàn)術(shù)，是以他們那著名的長船沿海航行，看到孤零零的修道院，或是沒有防備的村鎮(zhèn)，就將船只靠到岸上，沖上去大砍大殺，劫掠他們所看到的一切。

在出征的時候。船上是絕對不許帶女人的，返航之后，他們的茅屋里卻多了許多異族的女奴。

自然，還有異族的其他財富。

不過他們也不是純粹的投機分子。在聚集起足夠的戰(zhàn)士后，他們也會大膽地襲擊內(nèi)陸的城市。數(shù)年前，阿代爾就領(lǐng)著戰(zhàn)士們成功地沖進了紐斯特里亞王國的明珠圖爾內(nèi)斯特城的大門。雖然沒有成功地奪取那座富庶的城市，但是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獲。在回返的途中他們更是利用各地貴族的彼此不和與怯懦，劫掠到了大量的財物與奴隸。隨后紐斯特里亞的宮廷為了求取他們的退卻又交納了更多的銀錢。

那次豐富的收獲足以讓阿代爾的兄弟們炫耀很久，而他們也確實這樣干了。聽到他們從南國獲取的財富，又有許多別的首領(lǐng)和武士為了“到南方干一票大的”投奔他們。

這次，在海邊聚集起來等待出發(fā)劫掠紐斯特里亞的船只，是上次的一倍。

載著從隱士小島歸來的琥珀色眼睛的阿代爾的小舢板，在這些有名的長船當中顯得微不足道，這些船都是為了跨海劫掠建造的，它們每艘船可以裝載五十名戰(zhàn)士，返航的時候還可以另外裝載二十名俘虜，這就可以想象它的大小了。然而，這還不是這船的極限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