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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隨手按了回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過,荀月樓可不好溝通。而且你想知道的事,他這個甩手掌柜恐怕也并不清楚。你現(xiàn)在首要的還是好好養(yǎng)傷,其他事情,等到了姑射城再說?!?/br>說完,也不管玉緋玨理解與否,一把拉起荀月樓就往外走去。就這樣一路拖著水仙花出了院子,廊道之上蘇青才停下步子,擰著眉薄怒道“荀月樓!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打死他!”荀月樓很坦誠地答道“知道?!?/br>蘇青皺眉“你若再這樣,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盡早回姑射城去?!?/br>荀月樓的視線落在她微紅的手腕上,說道“他剛才差點傷你?!?/br>明明是無波無瀾的神色與語調,話落耳邊,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委屈感。蘇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道“荀月樓,這里不是你的姑射城,你不應該想當然地去做一些事,明白嗎?”荀月樓看著她,不發(fā)一言,神色泠泠。蘇青一時語滯。其實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說的這些人情世故,跟前的男人從來不曾有過思考,也從來不準備去理解深入。從第一次遇見荀月樓起,很多東西很多事情都已經是注定的,他們兩個人,天差地別。她自小生活在市井,已經很習慣地去維護與每個人之間的關系,一件件事都需要去斟酌衡量,時時避免行差踏錯。她要的所有東西都需要靠自己的獨自努力去獲取,她要保護的人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替他安排好以后的命途。因為她很清楚,很多事情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而他,卻是姑射城的少主,自小在眾多忠心耿耿的手下?lián)碜o中長大。他可以纖塵不染、與世無爭地直面人世,可以做一切只要他愿意的事情,而無需去思考半分他人的想法。只因為,他從來不曾感受過漂泊無依時的那種倉皇茫然的手足無措感,也終歸不可能去領會。荀月樓終究了解不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了解不了她想要的東西;而她,也永遠做不到如他這樣不論做任何事都這樣隨性而為,只留本心。在這朵高遠清幽的水仙花的心里,或許所有東西只分兩種——他想的,以及,不想的。然而,在她蘇青的心里,需要考慮的卻塵世浮塵中每個俗人必須經歷的紛亂復雜。說到底,她本俗世一凡人蘇青的眼睫微微垂落,有些心累地輕嘆了一口氣“罷了,這次你收手還算及時,就暫且放過你。不過現(xiàn)在必須要立個規(guī)矩,以后除非我喊你的名字,不然絕對不許你再胡亂出手,知道嗎?”荀月樓的嘴角勾了勾,道“好?!?/br>在這樣的神色下,蘇青忍不住頗是頭疼地揉了揉太陽xue。剛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玉緋玨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出來,卻因為無意地捏了下她的手而被水仙花一掌拍死,這賬還指不定得算在誰的頭上……風微微拂過,她一抬頭,恰好看到步羨音從一片花圃中走過,身后尾隨著他的人身影熟悉,心里不由小小地詫異了一下。剛才沒在玉緋玨房中看到阿莫,還在想是去了哪里,沒想到下了馬車后他竟然一直跟著步羨音?看起來,這兩人的相處居然還挺融洽。步羨音遙遙地也看到了廊道中的兩人,步子一頓,忽然轉身朝他們走來,到了近前微微含笑地開口道“現(xiàn)在需要出門一趟,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蘇青一頭霧水“看什么?”步羨音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愈發(fā)溫暖和煦的笑來“很有趣的東西?!?/br>話落的時候,在旁的蘇莫忽然抬頭看來一眼。看出他眸里晃動的神色,蘇青的心頭頓時一凜——且不說現(xiàn)在準備要去的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反正絕不可能如步羨音所說的是個什么好事。她看著步羨音的樣子,難免顯得有些警惕。步羨音被她警惕的模樣惹得有些莞爾,回頭看了眼蘇莫,了然道“是了,你們認識。”稍頓,就又笑了起來,意味深長道“昨夜淑姑娘回屋得早,難道就沒興趣知道,我與藺影暗中追訪之后,到底都遇到了一些什么嗎?”經他這么一說,蘇青難免有些心癢癢,猶豫下終于還是敵不過好奇心,道“還是去看看吧?!?/br>☆、37.控琴泗水河環(huán)繞于圖州郡旁,曾被百姓引以為傲地視為圣潔之處。然而,自水患轟然爆發(fā)之后,一度成為民不聊生的禍源?,F(xiàn)在雖已漸漸平息,河道兩旁也已經剩下一片荒蕪,濡濕的沼地帶著干涸硬直的泥土,草木蕭瑟,寂寥至極。這里一改往日的繁華景象,已是無人問津許久。然而,今日卻絡繹不絕地來了許多人,個個的手上提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工具,無一不是用一塊粗布將自己的面容牢牢地掩著,卻也依舊掩蓋不去因心神不安而透出的惶恐神色。蘇青撥開守在外頭的官差望去,遙遙就看到顧淵站在河邊。清風徐徐,吹得衣襟翩飛中微散了些許青絲,有一種說不出的綽約風姿。她踩著一地的爛泥好不容易到了河邊,一回頭,便見荀月樓始終云淡風輕地站在自己身后不遠的地方。這樣一路走來,此時她腳上的一雙鞋早已經滿是泥濘,就連旁邊的步羨音也難免臟了衣角,然而再看荀月樓那襲纖塵不染的白衣,眼里忍不住露出幾分贊嘆來。要怎么說水仙花可以當那一城之主,這潔身自好的水平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就算稱之為天下一絕也毫不為過。蘇青小心翼翼地繞過坑洼的泥地湊了過去,顧淵抬頭見她,隨手遞過來一塊巾帕。她莫名其妙地順手接過,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她狐疑地抬頭看去,待看清那不遠處被眾人圍在中間的一堆東西,臉色頓時一白,頃刻間就有種異樣的感覺在胸前翻涌,陡然一轉身,就“嘔”地一聲吐了出來。恰到好處地拿起巾帕來拭了拭嘴角,蘇青依舊有些心有余悸,暗暗瞥了一眼顧淵,心里不由有些吃味——這人!還真是貼心得緊!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思去多理她,所有的心思幾乎都落在了河邊忙碌的人身上。負責打撈的官差小心謹慎地又尋覓了一會,沒多久便又從泗水河里掏起了一具沉重的東西。用盡力氣拖上岸來,就片刻不愿多接觸地丟到了旁邊候著的架子上。又一撥人將架子抬過來,如燙手山芋般,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上堆在一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