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包括她自己。她已經(jīng)沒了什么好說的。她唯一所想的，就只剩了保住她和莫獨之間的二年之約。二年之后，無論世事是個什么景況，她都希望完成自己的承諾，完成一次堅守。

所以，在被蕭禎帶回的這幾天里，她必須得跟他說明。在這個男人手里，掙扎也許是徒勞，坦白或許反能換來諒解。她希望——他至少有一絲，是她曾經(jīng)想象的模樣。

第四十九章僧院

蕭禎問她想讓自己做什么，但龍衛(wèi)鳳剛開口說了個“我——”字，蕭禎忽然一揮手截斷她的話道：“不必說了，我已盡知。”

說著，抬頭望了望遠處碧青的山巒，滔滔的云霧，復攜起她的手道：“且回車上。”

竟然就將她復送回車里了。

龍衛(wèi)鳳登上車轅時再次啟口說：“蕭禎，我——”，但蕭禎不容她往下說，只道：“不必再說。”

就讓她進去了，但這次他卻沒有同車。

小童青河上來取走了文書等物，又送來香爐厚毯等物，車隊復起行，蕭禎疑似去了別的車輦，未再上來。

龍衛(wèi)鳳不知他是何意，想想剛剛自己那一番言語，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對人說過這樣的話后，會是這樣的感覺。

但蕭禎不在，讓她壓迫感減少了許多，終于可以放松身心，靠在窗上，看著外面的秋雨秋山，默默沉思。

又想起課余時間看閑書，見有人寫過“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又想到自己乃是一個穿越之身，虛世飄零，身如浮萍。縱然龍家人和她這個身子有血脈相連，按實際而論，其實也乃是陌路人，如今她坦誠了自己的身世，縱然那封信到不了龍家人手里，他們也必會從二嫂口中聽到實情，她自己親手，將她和這世上的唯一一道聯(lián)系，也斬斷了……

她如今還有什么呢？她想起了莫獨，想起了他的承諾，他的音容話語?？墒顷P山萬里，各屬一國，此生又是否還能再見呢？

她覺得自己穿越了以來，變得已經(jīng)不像本來年齡之人，脆弱，多疑，心灰意懶，連在云中時的那股子能干的勁頭都幾乎沒有了，還枉談什么宏圖大志，如今已只剩下了一個任人擺布，身如浮萍。

這樣消極的想著，在青山影里，水霧朦朧中，就又不知行了多遠，終于前方又出現(xiàn)了城鎮(zhèn)的模樣，大隊停了下來，吃飯打尖。

一座雨蒙蒙的山城，隨行的大隊大多濕了衣衫，除了值崗的，各自尋近便處休整換衣衫，早先來打探下處的人已經(jīng)將閑人趕散，一座還算干凈的客棧清出場子來，布置妥當，幾個隨行的丫鬟仆婦就過來接龍衛(wèi)鳳。這次，蕭禎沒有過來。

一時上樓更衣畢，復下樓來吃午飯。蕭禎亦不在，似乎在別室內(nèi)與人說話。

久久之后，蕭禎才復出來。龍衛(wèi)鳳此時因沒有多少胃口吃東西，只在一邊坐著喝茶，還未進食。

蕭禎過來看了看她，就道：“你來?！币娝龘u頭不來，他便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低頭望了一會兒她的臉色，見旅途的顛簸使她柔嫩的臉上微有倦容，秀眉橫黛，眼清如水，柔唇一抹嫣紅，不描而紅，又想到曾聞說其母乃是江南周家之后，周家出美人兒，其母當年許嫁龍征（龍衛(wèi)鳳之父）之時，曾經(jīng)名動京師。如今她是真龍衛(wèi)鳳也罷，假的也罷，只是這張柔嫩嫣然的容貌，也可以度其母之姿容。

這樣想著，依然覺得難放手。就復攜起她的手，含笑道：“莫不是——見了我，便吃不下飯去？”

……

龍衛(wèi)鳳沒想到蕭禎也能作戲語，而且是這樣自貶的，且還一語正道中她的心事。

她微微一僵，就有些坐不住——因被人揭破心事。復想想午間所言，又有些羞容，忙抽出手，又往旁邊坐了一下，道：“沒有?！眲e過頭。

蕭禎見她害羞，又不自在，就又笑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飯食，便命人檢出清淡的幾樣來，放在二人面前的小幾上，又對她道：“我卻餓了，你陪我吃些可好？”

竟是這樣溫語要求。

龍衛(wèi)鳳又更不好意思了一些，又因蕭禎放開了她的手，讓她不那么緊張了，此時不好答語，就只低頭坐著。

蕭禎就又笑了一笑，不再說什么，開始吃飯。

龍衛(wèi)鳳是除了行路什么也沒干的人，蕭禎卻是人在千里之外，心寄朝廷，沒有一刻閑暇，所以他是真餓了，慢慢吃著飯，一邊看龍衛(wèi)鳳似乎比在中都時更細了一些，就想她雖然細弱了更覺好看，楚楚可憐，卻也不是保養(yǎng)身體之法。如今到瓜洲渡還有三五天的路程，這一路上，倒要將她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才好，也免得見了龍家人，好像自己怎樣折磨她了似的。

蕭禎帶龍衛(wèi)鳳回都城，卻并不是直接北上，而是先平行到瓜洲渡口——再有兩日，龍家隨龍尚芝、龍尚璟南下的家眷也就到了，經(jīng)此一別，至少三五年大概不能相見，所以他順道帶龍衛(wèi)鳳到瓜洲渡見見龍家女眷，再北上中都——如今中都只有已經(jīng)成婚的駙馬龍纓，并其弟龍戟尚在，女眷則隨夫赴任，龍老祖母亦隨長子龍尚芝南渡。蕭禎的意思，江南兼西南兩處大關節(jié)處，都要龍家二子節(jié)制，如今他北方已定，在龍衛(wèi)鳳私去東?？さ臅r間里，他的封號，已經(jīng)由定國公升級為北王——一個北王，大周半壁江山都成了他的封土。朱氏的朝廷已經(jīng)成了他國中的朝廷，吞并之日，指日可待。

因此龍家人也無法問及他尚未成大禮就將龍衛(wèi)鳳帶入北王府，也更沒法提什么龍衛(wèi)鳳與莫獨可能有的舊日之情。

他如今，已經(jīng)與他們都不是平級，將來，更是遙不可及，一切都不能按平常禮數(shù)論了。

只是龍衛(wèi)鳳尚不知就里，以為如今還是初離中都時的那段公案。誰知翻云覆雨間，世事早就又變了一個模樣。

這里她坐著不吃不喝，只等蕭禎吃畢飯，婢女拿上漱口水來，漱口浴手罷，蕭禎復命婢女燉一盞燕窩來，讓龍衛(wèi)鳳吃了好上路。

這樣等燕窩的功夫，又在客棧歇息了一個多時辰，終于看著龍衛(wèi)鳳喝下了燕窩粥，蕭禎這才攜她的手出來，復上車。這次只在她這車內(nèi)坐了一坐，一會兒中途暫住時，就又下去了，換到了別的車上。

龍衛(wèi)鳳見他十分忙碌，不知忙些什么，以為只是日常公務，也不甚在意，只看車內(nèi)小書架上磊磊的書籍，就隨手抽出了一本來看，依然是上次在云中時未看完的，便接著上次的章目繼續(xù)讀了下去。

陰雨天，天黑的似乎也快，展眼又到薄暮之時，此時車行卻在青山曠野之處，遠近沒什么人家，前面探路的人回來，說前方有座古剎，廟宇頗多，亦甚整潔，堪可歇馬，請蕭禎示下。蕭禎想了想，便命權且在彼暫住，明日一早起行，又命隨行大軍就近護衛(wèi)，不得有差池。

這里長隊起行，才復往那叫“潭月寺”的寺廟去了，穿林度木，這潭月寺卻在一處依山傍水的平地之處，四周花木蔥蘢，映著暮雨山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