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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柔弱之軀怎能有如此的果決和勇氣?憑的還不是對自己的一腔愛意,因此便奮不顧身。她是個沉悶性兒,又是個任人擺弄的命數(shù),無所倚仗,也沒有退路,所做的一切只能是真心實意。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這一縷溫情便顯得彌足珍貴。而如今,這本來完美無瑕的柔弱身子竟為己落下了如此觸目驚心的傷痕,怎能不讓他心痛?指尖在傷處輕柔地碰觸,高曖也隨之一下下的顫抖,仿佛他撫摸的不是肌膚,而是抓摩著自己的心。那目光中的憐惜與真誠也分明被她看在眼里。這一瞬間,她忽然不再覺得羞怯害怕,驀地里想起了什么,身子不再蜷縮于角落,反而上前湊近,也緩緩抬起手,向他肩頭撫去。他的肌膚微涼,隔著一層纖薄的布料仍能感覺到。順勢向下,很快便摸到那兩處已然愈合的傷口,一處扁扁的寸許來長,另一處則狀如淺盅,輕觸之下,肌膚同樣凹凸起伏。她的手不由顫抖起來,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若沒有他,自己此刻還能活在世上么?除了一個毫無用處的名位外,她一無所有,值得這個人為自己傾盡性命的除了愛意之外,還能有什么私念呢?她想不出,也不愿去想,暗自嘆息,已是滿眼淚水,“嚶嚀”一聲,撲入他懷中。幾乎與此同時,他也張開雙臂,將那嬌軀緊緊摟住。擁環(huán)相抱,再無半分間隔。那振促的心跳讓這對男女彼此都在顫栗,不禁摟得更緊。“臣對公主一片真心,絕無相戲之意……”隔了良久,他忽然在耳畔說著,像是怕她仍有疑慮。高曖不待他把話說完,便抬手將那兩片淺紅的薄唇按住了。“不用說了,我都知道,若不是為這般,我也不會答應(yīng)隨你到這里來?!彼偷偷貞?yīng)著,聲如細(xì)蚊。徐少卿輕輕捧起那張俏臉,將她眼角邊的殘淚吻去,那微咸的味道滑入口中,在唇齒間暈開,卻似玉液瓊漿般令人心醉。他不由沉浸其中,卻遲疑著沒敢再做深入,只在那盈盈眼波間又流連了幾下,便抬起頭,凝目望著她。“既是如此,公主又為何對臣……”他話猶不盡,高曖卻也垂眼不語,不敢與他目光相觸。她當(dāng)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是糾結(jié)?是疑心?是害怕?是怨懟?是忐忑?是矜持?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突然間,她很想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瞧見了那個秘密,卻又不敢。冥冥中似乎佛祖菩薩的聲音在說,世間萬物皆有緣法,撞破是緣,向他揭破也須有緣,若強行逆緣而為,到頭來只會惡果自食。只是這般隱瞞著,自己又當(dāng)如何自處?她將頭靠入他懷中,過了良久才道:“我不愛呆在京師,若是此間事了了,廠臣便帶我離了這里吧?!?/br>徐少卿擁著她輕撫的手頓了一下。“公主真的喜歡這里?”“嗯?!?/br>她伏在懷中點了點頭,見他有些遲疑,心中不免一沉,咬唇想了想,又道:“若是廠臣舍不下這里的一切,便不必理會這話,我……只要和廠臣在一起,怎么都成?!?/br>只要能在一起,無論在哪里都好。這已算是剖明心跡,自己又何嘗不是?他知道她不喜歡京師的一切,即使自己日日伴在身邊,也無法令她徹底開懷,所以才提起那話。司禮監(jiān)首席秉筆,東廠提督的頭銜表面上風(fēng)光,但終究不過是天家奴婢,被世人唾罵的鷹犬走狗,即便位高權(quán)重,又有什么舍不下?慢說如此,就算是登閣拜相,與懷中之人相比,也沒什么要緊,說棄也就棄了。他并非不愛權(quán)勢富貴,但心中卻藏著更要緊的東西,追之慕之,如今似乎找到了,卻又突生變故,無法遂她的心意。他也想一走了之,從此離開這是非之地,攜她浪跡天涯,或寄情山水,那將是何等的人生快事。可現(xiàn)下事情已不在他掌控之內(nèi),稍有不慎,只怕連這片刻的歡愉也將隨風(fēng)而逝。所以他只能選擇隱忍,相機而動。只是個中緣由不能對她明說,更不知該從何說起。思慮再三,他輕撫著她鬢邊的青絲秀發(fā),附在耳邊低聲道:“公主愿意等臣些時日么?”高曖聞言一呆,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希望,抬起頭來望著他問:“只要能和你一起離開這里,等又何妨?只是……這到底要多久?”這熱切的眼神讓他不由心虛,卻又不忍讓她失望,便挑唇笑了笑:“這些日zigong里紛亂,定然是不成的,待大事都定下來,臣自然能尋到機會,公主只管放心便好了。”這話雖沒什么定論,但卻說得言辭懇切。她不疑有它,當(dāng)即點了點頭,嫣然一笑,眼中猶帶淚光。徐少卿心中一動,忍不住又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高曖也伸臂環(huán)抱,不肯放松。夜色寂靜,襯著那動人的心跳,尤是怦然……十月初六。天公作美,連日的陰雨終于放了晴,但秋末的時節(jié)已頗有幾分料峭之意。天色未明,五鳳樓前的廣場上便已站下了兩排全盔全甲的武士。而整座京師卻萬人空巷,幾乎闔城百姓都涌到了皇城對面的正街,駐足觀看。大批錦衣校尉和東廠番役明里暗里布在四處,嚴(yán)密注視著人群中的異動。辰時許,五鳳樓上那口重達千金,歷經(jīng)數(shù)百年風(fēng)雨的大鐘忽然發(fā)出陣陣洪壯之音,劃破了沉寂的黑暗。曙光漸現(xiàn),百余名大漢將軍整齊劃一的敲響隆隆鼓點,如炸雷轟鳴,整座京城都似乎隨之震動起來。五鳳樓正門大開,四名身著杏黃色飛魚服的錦衣校尉從里面快步而出,將肩上所抬的鎏金云輿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場心。而當(dāng)此時,皇宮正中的奉天殿內(nèi)外早有司禮監(jiān)、禮部和鴻臚寺設(shè)好了代表天子儀仗的金鐙、斧鉞、傘蓋、令旗、車馬,以及獅豹虎象等伴駕御獸。殿前臺階兩側(cè),教坊司轄下數(shù)百名樂工早已擺下了中和韶樂。辰時初刻,天光大明。早已換上玄端禮服和十二旒冕冠的高昶龍行虎步,親領(lǐng)文武百官前往太廟祭拜天地祖先。此刻他的身份已不再是鎮(zhèn)守西北的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