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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有些輕飄飄的,絲毫不見誠意。明明她算是主子,而他也說自己是天家奴婢。按理說奴婢伺候主子,護著主子周全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可到她這兒,卻怎么都像是反欠了他的人情。如今這筆債不僅沒個分曉,反而越攢越多,越理越亂,越來越讓人心慌,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或許正是因著這般,她此刻雖然半偎在他懷中,卻也沒有掙動,權(quán)當是一份小小的回應。心里只安慰自己說,那不過是怕再遇上什么蛇蟲,所以不敢離他遠了。“早前便說了,公主若事事都對臣言謝,就不怕臣心中惶恐?”他挑挑眉,嘴上打著趣,雙臂繞到背后環(huán)在腰間,將她輕輕摟住了。這樣子可算是逾禮到了極點,高曖含羞把頭埋在他胸前,心口突突地跳著,似乎連發(fā)絲都在抖著??扇韰s像被一股柔潤的暖流充盈著,傳入四肢百骸,驅(qū)散了那些陰霾和不快。他卻像是很享受這種美人在抱的感覺,任由她局促的喘息著,雙臂自然的漸漸收緊,不給她任何逃走的機會。“公主在想什么?”高曖正在迷迷糊糊間,聽他忽然這么問,身子微微一顫。她在想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那感覺像是找到了一件早便想要的東西,可偏偏又帶著些許遺憾,只能聊以慰藉。然而對她這樣一個人來說,能夠這般已然是幸運,還有什么可奢求的呢?徐少卿見她默然無語,卻也沒再追問,口唇伏在她耳邊低聲道:“臣今日來見,是有句話要說。之前公主所提那件往事,臣查了這些日子,已有些眉目。”高曖霍然抬頭,眼中帶著幾分恐懼之色。她的確很想知道真相,可又隱隱覺得害怕,猶豫了一下,便問:“廠臣查到是何人所為了么?”他凝望著她,點點頭,又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不瞞公主說,臣的確查到了那個行兇之人,而且那人也確實尚在宮中,而且是個根底極深的人。此事牽連過巨,其中細節(jié)臣不便說知,以免驚嚇到公主。所以……臣請公主從今以后千萬莫要再過問,最好連想也不要去想?!?/br>這話說得鄭重,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她不禁心中凜然,望著那雙狐眸中隱現(xiàn)的幾點血絲,忽然有些愧疚,只覺為了自己那小小的疑惑,便把他牽扯進去,實在是大大的不該,如今這個結(jié)果,或許再好不過,當下也說服自己不再去想,也沖他點了點頭:“這話我記下了,此事就此作罷,廠臣也不必去理會了?!?/br>徐少卿淺淺一笑,雙臂不由又緊了緊。“臣要說的并不單是這個,公主這頭將事情揭過了,對方卻不見得會這般想,若是暗中下手,臣這邊就算用著心,也怕防不勝防。所以依臣之見,公主還是盡早離開京師的好?!?/br>連他都說得如此忌憚?她不由又是一愕,直到這時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廠臣是說要我出宮?這如何能辦到,依著禮制,除非是大婚,要么……要么便只有再回……”“臣從前不是說過么,事在人為,許多時候也未必便如想的那般艱難。臣會替公主思慮著,也不必過于擔心?!?/br>她聽他這么說,心中稍稍定了下來,剛想稱謝,隨即便想起方才的話,于是便低低的“嗯”了一聲。“要說的話已說完,為免引人耳目,臣不能躬親相送,只能委屈公主自己回去?!?/br>他說著,便松開了環(huán)在腰間的手。乍一脫出懷抱,高曖只覺心頭泛起一絲難舍的失落,但還是抿唇笑了笑:“我懂的,廠臣路上也請小心?!毖粤T,慢慢轉(zhuǎn)過身,向山石背后的園路走去。“等等,公主便這般走了?”第37章綰青絲高曖原也有些舍不得去,腳下走得遲,聽他突然叫住自己,心頭便覺一熱,可還沒等回身,手已經(jīng)被徐少卿捉住,順勢拉回到身邊。“廠臣還有話說?”他先是不答,目光漸漸上移,到了她發(fā)鬢間,微微蹙眉反問:“公主就打算這般蓬頭散發(fā)的出去么?”她愕然在頭上撫了撫,只覺觸手果然亂糟糟的,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才省起之前從清寧宮回來,髻子早拆了半截,自己胡亂挽了挽,就急匆匆的跑出來尋他,如今那些簪花更是七歪八斜,散得厲害,在別人瞧來,定然是不成個樣子。抬手正要去攏,卻不料徐少卿忽然牽著她向側(cè)旁走了兩步,在那矗立的山巖間揀了塊平緩的地方讓她坐了,又道:“公主頂上又不生眼,一個人如何理會得?這等事該當由奴婢們伺候著下手才是,既然這會兒邊上沒個服侍的人,便由臣代勞好了?!?/br>說話間,那雙手便已撫上了鬢間。甫一觸,仍是微微的寒涼,也不知他究竟怎么了,這入伏的暑天,即便站著不動都覺身子要融了似的,他卻像剛從冰窟窿里出來,可也是奇了。不過這會子撫在身上涼殷殷的,倒也正好受用。高曖僵著身子坐在那兒,他立在側(cè)旁,似貼非貼的偎著。瞥眼斜斜地向上望,卻瞧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那雙能攝人心魄的狐眸是不是又蘊著捉摸不定的笑。她心如鹿撞,有些坐不住,可腿腳卻又像是不聽使喚,釘在那里不肯動窩,當下索性低了頭,也不言語,任他施為。徐少卿也正垂眼覷她,這般居高而下的樣子還是頭一回,從邊上剛好能看個側(cè)臉。但見鼻若瓊瑤,直起天庭,櫻唇淺淺,卻潤了層鮮亮的熒色,似是比迎面瞧著更多了幾分蕩人心魄的美。他收攝心神,先把剩下的半邊髻子拆了,將那如瀑的青絲捋在手中,打著圈,斜斜地向上挽,那頸子露出小半截來,真如脂玉般細膩。許是因為暑氣未退,那潤白的肌膚上滲出一層薄汗,隱隱泛著粉,像芙蓉初放的顏色,煞是好看。他有那么一瞬的心悸,旋即便恢復如常,捋著那墨染般的青絲分作幾股,交疊纏繞起來。“公主性子淡雅,臣以為不宜那些繁復累贅的發(fā)式,還是簡單隨性些好?!?/br>高曖向來對這綰發(fā)沒如何在意過,低低的應了一聲,雖然瞧不見,卻也能感覺到他雙手嫻熟的左壓右纏,沒半分滯澀,不知是怎生練就的本事。想來在宮中做奴婢,這些個逢迎主子的本事總是要會的,回想他之前所說的往事,如今坐上這司禮監(jiān)兼著東廠的高位,中間不知受了多少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