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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微微皺了皺眉:“讓他進(jìn)來。”高曖聽到“徐廠督”三個字,剛才還沉沉的那顆心卻像被撥動了似的,忍不住便撇過眼向門口瞧去。那內(nèi)侍領(lǐng)命走后不多時,便聽外面腳步聲響,落地清越,須臾便已經(jīng)到了門口。他穿的仍是一襲蟒紋攢繡的白色曳撒,頭戴描金烏紗,白皙的臉上靜如止水,看不出半點(diǎn)神色,不急不緩,像有些飄然地從她身邊掠過,宛如行走在云水間,卻沒有瞧上一眼。可她的俏目卻隨著他的身影游移著,全然不由自主。“臣徐少卿,參見陛下?!?/br>“廠臣不必多禮,有事便奏?!?/br>徐少卿沉冷地目光左右掃了掃,便近前低聲說了句什么。高旭的臉色登時一滯,皇后離得近,似乎也聽到了,眼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歡暢。這些都被高曖看在眼內(nèi),但只是一瞥間,并沒在意,只是愣愣地瞧著那白色曳撒,長身玉立的側(cè)影發(fā)愣,不知怎么竟覺得比這殿中的精美陳設(shè)還讓人驚艷。高旭沉吟了半晌,便讓徐少卿貼過耳來吩咐了幾句,那內(nèi)侍又走進(jìn)殿來,奏稱畫工已傳到了,正在偏廳候見。他點(diǎn)點(diǎn)頭,對高曖道:“皇妹,朕還有事要與皇后商議,就讓徐廠臣陪你去偏殿,待午時朕再差人叫你同來用膳?!?/br>高曖行禮拜謝,和徐少卿一起卻身而退,由那內(nèi)侍引著出了暖閣。“你去吧,不用跟著了。”剛到門外,他便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內(nèi)侍呵著腰,打躬道:“是,督主慢走。”言罷,轉(zhuǎn)身入內(nèi)。長長的走廊內(nèi)只剩下他和她兩人。高曖忽然覺得身子有些發(fā)緊,見他先頭走了,便也輕移蓮步跟在后面,心里茫然了一片,不自禁地竟好像忘了那憋悶壓抑的悵悵感。她這一溜神,就沒留意徐少卿在前面突然停住了腳步,那后背上的四趾黃蟒在眼前一晃,整個人便迎頭撞上去。“唔……”她一聲痛呼,鼻頭酸酸的,臉上卻窘得通紅,慌不迭地掩著鼻子向后退。“是臣的不是,請公主恕罪。”他回過身來,語聲仍是那么冷清,殊無歉然之意,倒像是成心的。“我沒事……徐廠臣不必介意?!彼偷偷鼗亓艘痪洌约阂膊唤婀?,明明是被撞的,卻好像是犯錯的那個。他垂眼瞧著她,只覺才隔了一晚,那原本蒼白木訥的小臉卻似乎鮮活了些,連唇上的胭脂都比之前亮色了不少。“公主昨晚睡得好么?”“還好?!?/br>她心中亂糟糟的,隨口答著,全沒在意自己是在說瞎話。他瞧著她臉上的倦意和眼底的血絲,唇角勾了勾,也不再提,轉(zhuǎn)個話題問:“陛下今日召見公主,可是說與北國和親之事?”高曖不料他忽然說起這個,心中厭煩,臉上卻仍是淡淡的,只點(diǎn)了下頭算作回答。“公主自己如何打算?”他仿佛沒看出她的心事,又繼續(xù)問。她垂首撫著衣角:“我原本就是個閑廢之人,如今得蒙圣恩回了宮,還能有什么打算?陛下怎么安排,我便怎么做就是了。”徐少卿眉頭微微蹙起,見她清麗雅致,頗有種出塵脫俗之感,一張凄楚無助的小臉更是說不出的惹人憐惜。“世事難料,沒經(jīng)了見了,便都做不得準(zhǔn),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未必沒有轉(zhuǎn)機(jī)?!?/br>她聽他話里有話,像是在寬慰自己,又似乎在暗示什么,猛然抬起頭,卻見他已轉(zhuǎn)過了身,繼續(xù)向前走了。高曖愣了愣,也移步跟了上去,這次走在側(cè)旁,像是怕又撞了他,心中念頭流轉(zhuǎn),反反復(fù)復(fù)地咂著他方才那句話,卻是越來越糊涂。但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問,只覺得如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這個人雖然就在身旁,但對她卻像隔著山水萬重,層層迷霧,看不真也猜不透,總之是無法捉摸。偏廳就在走廊盡頭,不過幾十步而已,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高曖卻走得有些腳軟,將到門口時,她停了停,正準(zhǔn)備隨著徐少卿進(jìn)去,卻見他也頓住了腳步,側(cè)身打量著她,眼神有些怪。“且等一等,公主的頭面散了,待臣攏一攏。”高曖皺皺眉,頂上她自己瞧不見,也沒什么不適的異感,這頭飾今早出門前翠兒仔細(xì)釵過,按說不該出什么岔子,莫非是方才行過大禮,又撞了那一下,所以才亂了?既是他這么說,想必是真,她道了句“有勞”,便立在那里不動。徐少卿湊前一步,與她相對,皁靴幾乎抵到繡鞋的尖兒上。她訝然望著他,下意識地就向后退,背心卻撞在了紅木的隔扇板上,避無可避了,那張臉登時紅透。“公主莫動,臣才好下手?!?/br>他面不改色,說得云淡風(fēng)輕,那手卻已經(jīng)撫到了她鬢邊。第6章畫不盡指端冰涼,似乎隔著厚重的發(fā)鬢都能感覺到。高曖縮著脖子,心里生出一股想逃的沖動,可惜手腳卻不聽使喚,僵在那里由著他在發(fā)間摸來摸去,心里像簇著火,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徐少卿目不斜視,眼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臉側(cè),也不知瞧的是鬢邊的頭飾還是她的耳垂。“臣以為公主身邊也該有個手腳利索的人服侍,不然全不像個樣子。”清越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地方傳來,幾乎都能感覺到那帶著微溫的氣息拂在臉上。她下意識地偏偏頭,正色道:“翠兒人好得很,又跟了我這么些年,若貿(mào)然間換作旁人來反倒不習(xí)慣?!?/br>他失笑嘆了一聲:“公主可真是個念情的人,到底侍奉過佛祖,肚腸也是軟的,不像臣,生生死死的事兒見多了,心頭也就硬了。”“徐廠臣為何這般說?我瞧你也不像他們說的那般……”這句話不知怎的就溜了出來,剛出口便后悔了,她把剩下的那半截硬生生地咽回肚里,尷尬地垂下眼去。“哦,傳說?公主聽過哪般傳說,能說與臣知道么?”他唇角勾笑看著她,手上卻沒停著。高曖見他揪著話頭不肯放,卻又不能明言,心中便有些著慌,囁嚅道:“也沒什么,嗯……都是些不著邊的閑言閑語,廠臣只作沒聽到好了?!?/br>“那……公主心里以為臣是何等樣人?”他有些得寸進(jìn)尺的問。她愕然眨了眨眼,這回真的沒了言語。他是何等樣人?自家難道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