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下來的視頻畫面?！?/br>
我一邊說，一邊cao作電腦，把視頻圖像通過投影儀投射在大屏幕上。大屏幕上立即顯示出了現(xiàn)場當時的情況，一片嘈雜。幾名民警手忙腳亂地把傷者從水里拖上了岸邊，然后觸摸了頸動脈。

這名民警突然抬頭說：“快救人，快打120，居然還有脈搏！”

隨著民警這句話落音，大家又開始手忙腳亂起來，電腦里發(fā)出一片嘈雜的聲音。幾名民警把傷者抬上擔架的時候，攜帶攝像頭的人走近了傷者，于是視頻里有一張近距離的傷者畫面。

我點擊了暫停。

“這張畫面，可以看出什么？”我問。

大家都盯著大屏幕，不發(fā)一言。

我說：“大家請留意死者額部創(chuàng)口處的血跡?！?/br>
“面部有不少血，額部也有。”大寶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了！”

我攤了攤手，示意讓大寶接著說下去。大寶說：“死者的額部有明顯的流注狀血跡。這個血跡肯定是從額部創(chuàng)口往發(fā)際線里流的。這樣看起來，已經(jīng)都干了?！?/br>
我接著說：“不錯，就是這些流注狀的血跡。死者如果是自己摔跤，那么就是俯臥位，血跡應該往地面流。如果是摔倒后又站了或者坐了起來，那么肯定是往鼻梁流。如果是摔倒后又站了起來，再次仰面倒地成被發(fā)現(xiàn)的姿勢，血肯定是往兩側流?！?/br>
“對啊！血往發(fā)際線里流，難不成他摔倒后，還倒立了一段時間不成？”

大寶說。大家都表現(xiàn)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澳乔乜崎L你說，”趙局長說，“為什么會形成這樣的血跡？”

我搖搖頭，說：“我還沒有想好，所以不能解釋很多問題?！薄拔业膯栴}也解釋不了。”

林濤說，“為什么現(xiàn)場只有死者一個人的足跡？”

“是啊?！蔽艺f，“為什么只有一個人的足跡，為什么損傷呈現(xiàn)出對沖傷的表現(xiàn)，為什么有人殺人卻不殺死就拋棄，這我都不能解釋。”

“但我覺得有疑點?！蔽艺f，“只要有這些疑點，我覺得我們公安機關就有權決定對尸體進行解剖?！?/br>
“可是他那個兒子五大三粗不講道理，就是堅決反對我們尸檢啊。”偵查員露出一臉畏難的表情。

“別說了?！壁w局長一臉凝重，“我決定了，明早對謝勤工的尸體進行解剖檢驗，通知謝豪到場，如果他拒絕到場，在筆錄里注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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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戴上手套、裝上手術刀片的那一刻，心里無比神圣，卻又壓力很大。趙局長這次拍板是對我的充分信任。我雖然有一些疑似命案的依據(jù)，但是林濤他們也有不是命案的依據(jù)。一旦不是命案，而我們又解剖了尸體，難保那個不講理的兒子不會來公安局鬧事，我就等于給趙局長添了麻煩。

公安機關警力嚴重不足，不能再為這些事情分神了。

尸體經(jīng)過冷凍后，原來潛在的一些損傷果真暴露了出來。死者雙側前臂有指甲印的地方，開始有些發(fā)青，這說明皮下有出血，也就說明了死者生前雙前臂遭受過約束。

這一發(fā)現(xiàn)給了我極大的鼓舞。經(jīng)過解剖死者的雙前臂，果真發(fā)現(xiàn)了明確的皮下出血?！八勒哂屑s束傷。”我說，“胸腹腔解剖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異常。因為死者是第二天早上被發(fā)現(xiàn)還沒有死亡，這之前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所以無法從胃內(nèi)容物中推斷死亡時間，只能確認胃內(nèi)容物和他的晚飯成分一致。”

“開顱嗎？”大寶在一旁準備好了開顱鋸。我點點頭，用手術刀劃開了死者的頭皮。頭皮一劃開，就有很多暗紅色的血液從頭皮下涌了出來，我連忙拿了個盆來接。

“頭皮下怎么會有出血？”大寶問。

我搖搖頭，說：“這不是頭皮下出血，是帽狀腱膜下出血。頭皮結構致密，即便出血也會因為組織壓迫而迅速停止，所以頭皮下出血一般都很局限，但帽狀腱膜結構疏松，一旦出血，就無法控制，會形成大范圍的帽狀腱膜下出血。”

人的頭皮下方還有個帽狀腱膜，帽狀腱膜下都是一些疏松的組織。正是因為這個結構的存在，我們的頭皮才可以和顱骨有滑動，而不是緊貼在顱骨上的。但是這個結構里的出血，因為少了組織自身的壓迫作用，出血量會比較大。

在傷情鑒定中，我們發(fā)現(xiàn)，帽狀腱膜下出血大多是撕扯頭發(fā)而形成的，直接暴力作用不能形成，這樣的損傷構成輕傷。

一方面因為死者的帽狀腱膜下出血大多在頂部，頂部在CT片的骨窗中沒有顯現(xiàn)，另一方面因為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死者的顱內(nèi)出血和顱骨骨折上，所以帽狀腱膜下出血我們并沒有通過讀片而發(fā)現(xiàn)，在解剖的時候才會手忙腳亂。

“怎么會有帽狀腱膜下出血？”大寶問道。我沒有回答，從帽狀腱膜下把頭皮和顱骨分開，直到翻動頭皮達到額部創(chuàng)口的位置。額部的顱骨骨折呈放射狀。

我用放大鏡觀察了顱骨的骨折情況，說：“我現(xiàn)在更加確定這是一起命案了?！?/br>
林濤連忙湊過頭來看：“為什么？”

我說：“你看，死者額部的骨折線錯綜復雜，是多次形成的。雖然一次也可以形成放射狀的骨折線，但是我們可以看到他額部的放射狀骨折其實是有好幾個中心點的，而且從這些中心點放射出去的骨折線有互相截斷的現(xiàn)象?！?/br>
在觀察顱骨骨折的時候，法醫(yī)會注重觀察一個現(xiàn)象，叫作“骨折線截斷現(xiàn)象”。也就是說，骨折線互相之間有截斷，說明這兩條互相截斷的骨折線不是一次形成的。

因為顱骨骨折主要是局部變形，導致骨折線延伸，但假如骨折線在延伸的時候遇到了另一條骨折線，那么它就不會再繼續(xù)延伸，而是被那條已經(jīng)存在的骨折線截斷。

“骨折線截斷現(xiàn)象存在，”大寶說，“說明死者額部多次受力，而不是一次，那么這個案子是意外的可能性就小了?？偛荒芊磸退さ谕粋€地方吧?！?/br>
“不是意外也可能是自殺啊?！绷譂f，“比如他反復撞擊一個地方。”

我搖搖頭說：“損傷要結合起來看。別忘記了，死者還有帽狀腱膜下血腫，這種損傷一般都是被人撕扯頭發(fā)而形成的，撞擊不能形成?！?/br>
“老秦的意思是說，”大寶補充道，“兩個損傷結合起來看，死者應該是被人拽著頭發(fā)，撞擊在地面上的。這樣的動作也是頭顱的減速運動，會有對沖傷?！?/br>
林濤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說：“那為什么兇手不把死者殺了算了，活著拋棄不合常理??？還有，現(xiàn)場為什么只有一種鞋??？”

對于林濤連珠炮似的詢問，我擺了擺手，說：“別急，我昨晚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xiàn)在基本想通了。既然我的想法已經(jīng)得到了尸體解剖的證實，那么，我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