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字分明
半路師徒,究竟有幾分情在?疏樓龍宿在賭,賭擎海潮的傲氣,賭擎海潮的情義,他需要一個承諾,在必要的時刻,擎海潮能不問因由出手的承諾。玉環(huán)只是一塊敲門磚,敲開了門,儒門龍首輕輕巧巧丟下一塊籌碼。[]“死不安寧,此等事,雖有解決,但終歸無法讓人放心,吾非其長輩,無討回尸身足夠的立場,閣下為其師長,當有所為。”異域之外的天下,是否也可以是儒門光耀之處?沒試過,誰知道呢?“咯嗒!”擎海潮足下之地龜裂一片,無關(guān)時日,做師傅的,總會偏心他的第一個與最后一個弟子,誰言半路師徒無情分,只恨生死不由人,這一身所學,傳了,哪里有不管的道理!“吾知曉了!”擎海潮收起玉環(huán),臉上怒色漸漸散去,“直說你之來意吧!”盛怒之下,卻還曉得冷靜分析,不差!暗贊一聲不差,疏樓龍宿亦不矯情,“必要時,還望閣下救一人?!?/br>“何人?”擎海潮雙眼直視疏樓龍宿,“擎海潮只救不該死的人!”擎海潮的回答,讓擊珊瑚松了口氣,留蝶夢土來了個江湖人,江湖人自帶江湖事,擊珊瑚對兩人間的話多有不明,但熟知擎海潮的她知道,這個江湖人丟下的籌碼,已經(jīng)讓擎海潮無法拒絕了。他,總是能堅持自己的原則的..擊珊瑚還是有些擔心擎海潮什么都答應了..“楚留香,亦是他之故友。”疏樓龍宿略帶一點嘆息,“閣下若真需出手,亦請手下留情。”“哈!”擎海潮感覺這眼前人很有意思,請自己出手,又要自己留情?“留誰的情?”“前輩想必是知曉他年幼時的事的?!笔铇驱埶蘧従徴f著經(jīng)過他自己潤色的慈光之塔雙子怨,擎海潮沒說話,柳青衣小時候的事,他還真不知道。“士為知己者死,飄零一世的人,對第一個將自己看得分明的人,總會帶有莫名的好感,一邊是疏遠的血親,一邊是助他修劍的朋友,這其中之為難,本該是他的,但他身亡,這為難之處,自然落到同樣知曉這件事的人身上。”疏樓龍宿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觀察擎海潮的表情。從淡然到皺眉,從皺眉到揚眉,疏樓龍宿看得清清楚楚。“他幼年被人抱走,他之親舅,不是慈光之塔主事人嗎?一境大權(quán)在握,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小孩?”擎海潮對著疏樓龍宿問道,“師尹,如此亦可為人師?吾倒是見識了!”“師尹對他有恩?!?/br>“養(yǎng)育之恩嗎?”“尋之不得,亦是無奈?!?/br>“是你的結(jié)論?”“是他之言語?!?/br>幾聲問答,一股勁風掃過留蝶夢土,草木顫栗之間,紅蝶飛散。“他才做夠幾天人?以為自己看清人心世情了嗎?糊涂!”擎海潮冷哼著,他忽然想起,初見時,那豎子似乎叫過自己大舅..辨別活著的人與死去的人之是非,人們總會同情死去的,因為失去了,不再來,任何一點回憶,都是勾在活著的人身上的罪狀。擊珊瑚眉頭蹙起卻未說話,外人在,她給足擎海潮面子,有什么話要勸,待會自有機會。聰明的人要引導一個人的思維時,就不會胡亂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疏樓龍宿將‘死去之人’的優(yōu)勢看得清楚,所以他不用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他只需要適當?shù)攸c起眼前這個人的怒火就行。“你說知曉這件事的人就要擔起這個麻煩,那你呢?不會自顧不暇嗎?”擎海潮又問道。“吾是苦境人,吾乃儒門龍首,吾喚疏樓龍宿?!笔铇驱埶薜恼Z氣溫和,但內(nèi)里頭,卻滿是傲然。我是地主,我是儒門天下的主事者,我叫疏樓龍宿,就憑這個,誰敢來惹?擎海潮聽出這話中傲氣,他并不訝異,儒門龍首,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他憑什么當那群龍之首?“吾會證實!”擎海潮揮袖送客,“此回勞煩了!”“那吾亦不再叨嘮?!笔铇驱埶尬⑽Ⅻc頭,“再回。”……………………………………………琉璃仙境,同胞兄弟初次坐談,卻意外地不合拍,柳青衣性格激烈,自幼生存的環(huán)境,令他始終難改心底那么一點點類似街頭混混的蠻橫,兄弟做派十足。劍之初是劍道宗師,心性平和不爭,他不喜歡無意義的爭斗與殺戮,也不理解為何一個人可以這般不講道理,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他之胞弟,或許真不是他想象中的俠者,黑白郎君殺心重,楚留香私心重,那柳青衣又該是何種人?他與慕容情走的時候,柳青衣沒去送,他正躲在蓮花池邊等素還真,等他的各種試探。殺人兇手與血舍利之間,柳青衣選擇了殺人兇手,這一點,他需要給素還真一個合理的解釋。“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睖睾偷穆曇艉孟褚粔K板子,將柳青衣要伸去摘蓮花的手生生給拍了回來,柳青衣回頭,卻見素還真正苦笑地望著自己。“你能別這么看人嗎?”“素某的眼神,有何不妥嗎?”素還真反問道,“并無惡意的眼神啊?!?/br>“你這種可憐巴巴,再加一絲小傷心小難過,再添一點小為難,配合你本就溫和的眼?!绷嘁抡f著,嘆了口氣,“誒..”“怎么樣了?”“這種眼神,實在很難令人拒絕你!”柳青衣的眼盯著池里的蓮花,他打這蓮花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幽谷挖個池塘,把蓮花移回去綠化環(huán)境..“那你會拒絕嗎?”素還真一邊說著,一邊掃動拂塵,勁折來荷花一朵,飄至柳青衣手中,“先生惦記的東西,素某怎敢留?”柳青衣想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是拐著彎在罵自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素還真你混蛋!“一朵不夠的。”拿著蓮花嗅著,柳青衣大大方方地說出了自己的夢想,“我要在我家那邊挖一個池塘,池塘里面種蓮花,還要養(yǎng)魚養(yǎng)鴨!”素還真險險一腳滑落水,養(yǎng)花養(yǎng)魚養(yǎng)鴨?這是江湖人做的事情?種蓮花?素賢人也反應過來了,這偷兒是惦記上這滿池的蓮花了。“一定要這么兇殘?”素還真還在笑,但他的臉有些發(fā)黑的跡象..柳青衣回過頭,看到素還真的苦瓜臉,“拜托一下,不要這么小氣嘛!不給花移植就送點種子啦!”“一物換一物!”素還真又恢復正常,他還真有那么一點點擔心這偷兒真會哪天晚上入這琉璃仙境,偷這滿池蓮花。“說吧!想知道什么消息,或者想做什么事不方便去做?”柳青衣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手中蓮花和素還真腦袋上的蓮花冠比對著,好久,他很誠懇地對素還真說,“這朵比較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詞不是這么用的?。?!素還真好不容易忍住話,“素某感覺還是戴著原來的好?!?/br>“念舊是好事?!绷嘁挛⑽⒋塘怂剡€真一句,你裝!你再裝?風采鈴的事你還不問?還不問待會我就不說了!“誒..”素還真嘆息,“先生是知吾欲問的第一件事了。”“把這種私事擺在正事之前,素神人,你的思想覺悟不高?。 绷嘁率掌鹕徎ǎ炖镫m然質(zhì)疑,但心下卻是滿意,連自己老婆孩子都管的話,那這朋友也做到頭了。“先生認為,何謂神人?神與人二字,又是哪一個字難寫?”素還真莫名一句話,柳青衣思索一陣..“我感覺你是想說人難寫,但又找不到好詞說給你聽?!?/br>“紙上的人好寫,心底的人難寫,至于神,素還真未想過?!鼻逑惆咨彏槿?,竟然還難寫一個人字?“那世上有人能寫好一個人字嗎?在自己的心里,誰能?”“人之一字,須用一世!”素還真說著,輕聲問道,“她,還好嗎?”“好!非常的好,總之現(xiàn)在在那邊,沒人動得了她,她就在殺戮碎島,等你素還真的八人大轎!”柳青衣很認真地說道,“一個女人,除非愛慘了你,否則怎么會替你生下小孩?特別是她那種女人,素還真,你記得,你已虧心一次,不可以有第二次,知心不代表可以隨意傷人心?!?/br>“吾知曉..吾知曉的?!?/br>柳青衣見素還真的表情,真不忍他擔心,“你放心啦!柳青衣的朋友,也姓槐,殺戮碎島上面子大,她一定平安的,話說回頭,她若真狠下心,誰又能真把她怎么樣?素賢人還不了解自己的發(fā)妻嗎?”發(fā)妻,算是給素還真一個臺階,但素還真聽著這話,卻忽然臉色劇變..“你怎么樣了?”柳青衣見素還真面色不對,急忙問道,“是什么事不對嗎?”素還真凝視柳青衣良久,直欲將此人看透..“青衣那位朋友,便是那名為玉辭心的女子吧?”素還真話問得很快,柳青衣亦覺得沒什么好隱瞞..“是啊!”“槐生淇奧!”素還真的臉色灰暗,眼神也透著一絲疲憊。玉辭心的本名,柳青衣只提過一回,沒想到素還真卻是記住了,“名字是難聽了點,但人很好啦。”“風采鈴,槐生淇奧,柳青衣?!彼剡€真念叨著這三人的名字,他整個人的力氣好像被漸漸抽走,“風槐柳..哈,好一個風槐柳,先生,素某只問一事,青衣當真有這個弟子嗎?”夭壽!你能別這么能猜嗎?柳青衣的臉瞬間青了..“不難猜測不是嗎?按他的性格,若是有這個弟子,他又怎有可能不早說,他在四魌界的時間不長,又哪來這么一個弟子?若是苦境所收,那這弟子又怎有可能知道續(xù)緣..哈,是叫續(xù)緣對嗎?時間不對,前后矛盾??!”素還真一只懷疑素續(xù)緣另有身份,隱而不發(fā),只是為了消滅邪靈的局,但現(xiàn)在..“你莫告訴那小子是我告訴你的,不然我有麻煩!”柳青衣點頭承認,“我說不過他,又不能打他,沒法子!”“續(xù)緣啊..”意外的收獲,但素還真卻無一絲欣喜,素續(xù)緣的敵意,怎可能瞞得過素還真的眼,不止是敵意..他,這是想弒父??!第三百二十八章一字分明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