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是擔心楚傾受不了女兒早已離世的打擊，真到了這一刻，含珠才發(fā)現(xiàn)，她也疼。六歲時她沒了母親，七年后她看著父親下葬，又過了六年，她另一個如生父般的父親，也不要她了。

她哭得發(fā)抽，程鈺心痛如絞，認識她這么久，他看她哭過很多次，但是哭成這樣，只有那次他逼她與meimei分別時，是不是在她心里，曾經她懼怕不敢面對的楚傾，已經與親meimei一樣親了？

“含珠你別這樣，你聽我說，他不讓我告訴阿洵，我猜他可能還會認你當女兒?！弊屗康剿砩?，程鈺低頭，一邊幫她擦淚一邊親她腦頂，“含珠別哭了，你仔細想想，你這么舍不得他，他同樣舍不得你啊?！?/br>
“他，他喊我，江姑娘……”含珠攥著他中衣，依然哽咽。

程鈺疼惜地親她，“可你也喊他侯爺了，含珠別哭了好不好？事情沒定下來，現(xiàn)在哭也白哭，就算他真不認你了，你還有我，有元哥兒，有凝珠，還有咱們的老二，難道我們加起來也比不過他？”

含珠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進去，心疼地難受，程鈺嘆口氣，抱著她不停地柔聲哄，她哭得累了，漸漸睡了過去。程鈺打濕帕子替她擦臉，忙完了簡單擦擦自己，然后上了床，躺在妻子外側，目光在妻兒身上來回轉。

次日天還黑著，含珠醒了，要去如廁。

她一動程鈺就醒了，起來扶她，含珠看著丈夫疲憊憔悴的臉龐，心思終于回到了他身上，問他為何回來。

程鈺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最后握住她手道：“含珠，這兩天事情應該就能定下來，我會一直守著你，你什么都別想，好好照顧咱們的孩子？”親了親她發(fā)腫的杏眼。

那溫柔似水，含珠點點頭，仰頭看他，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憔悴地笑了，“大事上我?guī)筒涣耸裁?，幫你刮刮胡子如何？都這么長了，不打理打理，元哥兒更不認得你。”

程鈺攥住她手親，“不必，這樣我易容還省事了，你忘了我現(xiàn)在應該還是一條冤魂？”

有心轉移她心思，不叫她想煩心事。

含珠也舍不得讓他擔心，強迫自己不去想。

待天亮了，元哥兒醒了，程鈺已經易容去了前院，接管今日侯府的護衛(wèi)事宜。

宮里。

下了早朝，楚傾等六位閣老大臣跟在壽王瑞王身后，同去崇政殿例行探望明德帝。

崇政殿里，太后正好奇地問惠妃，“你怎么過來了？”

惠妃看看龍榻，憂心道：“昨夜夢到皇上康復了，忍不住想過來看看?！?/br>
麗妃撇了撇嘴。

太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同她唏噓了一番，聽外面小太監(jiān)稟報兩位王爺與諸位大人來了，太后依然穩(wěn)坐在龍榻上，麗妃惠妃一起站到了一側。

詢問病情，太醫(yī)們還是那番敷衍之詞。

這次吏部尚書高大人先朝太后行禮道：“啟奏太后，春暉醫(yī)館的戴德乃京城有名的名醫(yī)，曾經治好過十數位中風老人，皇上臥病將近一月，病情絲毫不見起色，臣斗膽請?zhí)笮鞯逻M宮為皇上診治?！?/br>
“高大人是不相信我等的醫(yī)術嗎？”太醫(yī)院院判裘大人冷聲問道，猶如受辱。

“是又如何？”楚傾從后面走了上來，論身高就比裘大人高了一頭，氣勢如山眼冷似冰，“皇上若是有了起色，我夸你神醫(yī)都沒問題，如今皇上病情一日重過一日，你讓我如何信你們？”言罷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楚傾立即轉向太后，誠懇求道：“太后，事關龍體安危，多位名醫(yī)診治便是多分希望，還請?zhí)笠曰噬淆報w為重，宣戴德進宮吧，若是戴德同樣束手無策，臣甘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裘大人賠罪！”

他當先跪了下去，身后幾位閣老緊跟著也跪了，“求太后以皇上龍體為重，宣戴德進宮?！?/br>
裘大人焦急地望向太后。

太后騎虎難下，答應了，被戴德看出什么恐怕惹人懷疑，不答應，豈不是表明他不關心兒子？

思忖片刻，太后朝心腹太監(jiān)李公公點點頭，“幾位閣老所言有些道理，你馬上派人去請那位名醫(yī)?！?/br>
李公公與太后對了個眼色，心領神會，匆匆領人去了。

兩刻鐘后，戴德領著個十六七歲的藥童走了進來，一番跪拜后，平靜地去給明德帝把脈。

太后與壽王同時瞥向李公公，見他微微頷首，知道戴德已經受了囑咐，放了心。

“怎么樣？看出什么來了嗎？”戴德起身后，太后關切地問。

戴德沒有看任何人，直直朝太后跪了下去，“回太后，皇上此次中風病情并不嚴重，按理說半月左右便能緩解偏癱癥狀，但草民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皇上有服用相克藥物之狀，故懇請?zhí)蟛轵炈幵！?/br>
“你……”

太后壽王麗妃三人神色大變，裘大人剛要反駁，惠妃突然朝楚傾等人跑了過去，哭求道：“幾位大人信了吧？那日皇上親口對我說的，懷疑壽王指使太醫(yī)下毒謀害他，命我傳召幾位大臣救駕，求大人們快救救皇上吧！”

“何來詔書？惠妃你敢假傳圣旨？”太后心知有變，馬上呵斥道，“來人，惠妃妖言惑眾，將她……”

“且慢，”楚傾揚聲打斷太后的話，在太后吃人的目光下，從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反過去展給太后等人看，“太后，皇上確實有旨意，臣與張大人等人共同辨認過，這確實是皇上的手印，所以……壽王意圖謀害皇上，臣等奉旨拿人！”

一聲令下，楚傾大步移到龍榻前，親自護駕，而假扮戴德的藥童直接朝壽王沖了過去，壽王功夫雖不如定王，也是得過明德帝夸贊的，見齊智年少，信心十足，一邊同齊智動手，一邊喊侍衛(wèi)護駕。旁邊麗妃緊張地攥住了太后胳膊，尖聲大叫，一會兒喊侍衛(wèi)，一會兒慌亂地催帶過來的宮人去幫兒子。宮女們不敢動手，其他小太監(jiān)一擁而上要去阻攔齊智，對面幾位閣老湊在一起站在龍榻一側，老神在在地看熱鬧。

齊智乃楚傾為兒子精挑細選的侍衛(wèi)，怎會怕幾個太監(jiān)，來一個弄殘一個，此時壽王已經不敢小覷他，疾步往外趕，沖到正殿門口，就見前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廖飛與金吾衛(wèi)指揮使阮宏同時迎了過來，渾身是血。

壽王大驚，廖飛已經被他們換了，怎么從大牢里出來的？還有阮宏，前不久才答應替他做事的，怎么也……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壽王喝令阮宏道：“楚傾廖飛造反，阮宏還不領人鎮(zhèn)壓！”

阮宏笑了，見齊智再次同壽王纏斗了起來，他拄著染血的刀道：“殿下，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