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還“關(guān)心”他這個父親的死活，程敬榮眼里殺意一閃而逝，吩咐侍衛(wèi)去救小兒子，程敬榮捂著斷臂去了次子那邊。

“你們退下?！闭径耍撊醯胤愿栏蟻淼氖绦l(wèi)。

“王爺……”領(lǐng)頭的侍衛(wèi)提防地看了程鈺一眼。

“退下！”程敬榮不耐煩地呵斥道。

領(lǐng)頭的侍衛(wèi)不敢拂逆，領(lǐng)著手下退到了遠處，卻讓人搭起弓箭，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你也知道了，是不是？”人走了，程敬榮盯著程鈺眼睛問，并未言明，但他相信兒子明白。

程鈺確實明白，程敬榮在問他是否知曉他當年下毒的事。

剛剛程鐸一路狂奔，只說了程敬榮膽小怕死連親兒子都不肯救，并未提及兄弟二人曾經(jīng)中了生父下的毒，壞了身體。對此程鈺很慶幸，因為程鐸提了，傳出去有害無益。沒有證據(jù)，只要程敬榮不承認，鬧到明德帝面前明德帝也不可能憑片面之詞定程敬榮的罪，畢竟連吳素梅的死，程鐸也認定了是意外，而非他殺。消息傳出去，程鈺不怕自己被人非議，卻怕含珠的名聲受損，京城的人最喜捕風捉影，他們不會想辦法證明也不在乎他程鈺究竟治好了沒，只會與程敬榮一樣，懷疑吳素梅與含珠的清白?；蛟S程鐸沒張揚出去，就是考慮到了妻子死后的清譽。

示意陳朔退開，程鈺迎著程敬榮篤定的注視，冷笑反問，“是又如何？”

程敬榮勃然大怒，“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護著那個賤……”

“啪”的一聲脆響，程鈺拼盡全力替兄長替妻子替程敬榮自己扇了程敬榮一個耳光，一直壓在心底的怒火也徹底爆發(fā)了出來，不顧遠處的侍衛(wèi)朝他舉起弓箭，怒視程敬榮，“我們既然能知道，你怎么不想想我們也能找到辦法治好自己？你前后懷疑表妹與大嫂不貞，到底是你太過自信，認定兩個兒子都是蠢貨，還是那根本就是你為自己狠心滅親找的借口？程敬榮，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你就是一個連親骨血親孫輩都能狠心殺害的畜生！”

言罷朝程鐸的尸體走了過去，只留程敬榮僵在原地。

兩個兒子，都治好了？

那么，吳氏肚子里懷著的，真的是他們程家的骨rou？他真的，親手殺了自己的孫子？

世上怎么會有狠心殺害自己骨rou的人？

程敬榮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兩個兒子，他是狠心，他是對不起兩個兒子，但他絕沒想過要他們的命。如果不是長子殘害幼弟還喪心病狂想殺了他這個父親，程敬榮不會命人放箭，如果早知道兒子們治好了，吳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程家的骨rou，他不會殺她，他會想別的辦法履行他對妻子的承諾……

“王爺，三爺他……”

身后陡然響起侍衛(wèi)吞吞吐吐的回稟，程敬榮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樣，片刻茫然后，急著問道：“他怎樣？”

侍衛(wèi)低頭，聲音悲痛，“三爺劇痛加身，又失血過多，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了……”

去了？

程敬榮如遭雷擊。

他看向被另一個侍衛(wèi)用外袍裹住的死不瞑目的小兒子，再看向自己的右臂，失了魂。

鈞哥兒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當然舍不得他受傷，可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真的砍了自己的手臂，長子也不會放人，反而會趁機殺了他與妻子，再殺了毫無抵抗之力的弟弟，所以他沒有像妻子那樣輕信，而是打算拖延時間，盡量保住一家人的命。到了這邊，長子讓他扇自己的耳光，他沒有，亦是同樣的道理，他也確實等到了救人的機會。

可結(jié)果呢？

他的手臂被長子砍斷了，他的臉被次子扇了一個耳光，他才九歲的鈞哥兒……死了。

是被長子害死的，還是被他害死的？

氣血上涌，程敬榮毫無預(yù)兆地噴出一口血，直挺挺朝前面栽了下去。

☆、162|162

程鐸鬧出的動靜太大，程敬榮不可能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清醒過后，他忍著斷臂的痛楚，進宮面圣。

明德帝早得到了信兒，疑惑之余，十分不快。

靜王府是宗親，算是他的親戚，沒人愿意自家親戚里鬧出丑聞，而這兩年程敬榮背地里已經(jīng)鬧出好幾樁案子了，先是暗算兒子逼他娶一個根本配不上程鈺的妻子，再不知做了什么逼得程鈺夫妻去娘家養(yǎng)胎，如今更是，程鐸妻子才剛?cè)胪?，程鐸跟著就做出了殺弟弒父之舉。

誰閑得沒事會殺弟弒父？

定是程敬榮又做了什么。

明德帝越想越惱火，氣到看見程敬榮空著一條袖子進來，他都沒給他半點好臉色，沉著臉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王爺鬧得家宅不寧，你若是嫌朕麻煩還不夠多，嫌咱們皇家丑聞太少，那就繼續(xù)鬧，把懷璧也逼得要殺你，你們父子倆一起死，朕也落得耳根清凈！”

龍顏大怒，程敬榮早就跪了下去，一手撐地叩首道：“皇上息怒，臣知罪了……”

“你有什么罪？”明德帝冷聲質(zhì)問。

程敬榮額頭觸地，聲音悲戚：“臣有三罪。其一，臣不該偏心幼子，因怕幼子將來地位不如大哥，本事不如二哥，便想替幼子找門好親事，再給懷璧兄弟尋差些的親事，如此幼子有妻家撐腰，在兩個兄長面前都能抬起頭，一時糊涂，坐下了欺凌懷璧之事?！?/br>
明德帝哼了哼，等著他繼續(xù)。

“臣罪其二，治家不嚴。次媳楚氏懷孕后，長媳吳氏嫉妒楚氏有孕，尋人借子，臣失察，直到吳氏孕后才發(fā)現(xiàn)端倪，為保王府上□□面，臣瞞著懷川給吳氏灌了落胎藥，一尸兩命。臣罪之三，教子無方，沒能跟懷川解釋清楚，也沒能及時勸阻懷川，致使其承受不住喪妻喪子的打擊，欲同樣報復(fù)與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禍?！?/br>
他半真半假又自揭家丑，明德帝沒有理由懷疑這三罪，但他懷疑程敬榮還隱瞞了他旁的，“那為何懷璧會擔心楚氏在王府養(yǎng)胎會遇害？”

程敬榮目光變了變，抬頭時卻有些茫然，想了想道：“因為婚事，懷璧與我反目成仇，他謹慎些，臣雖不滿，也能理解。”

他字字不提謝氏，明德帝笑了，笑著笑著目光一寒，抓起硯臺朝程敬榮身前砸了下去，“朕看你最大的錯是被女人迷了心竅！你為何偏心幼子？因為你偏寵他娘謝氏！設(shè)計懷璧娶顧家女，謝氏與你是合謀，懷璧送媳婦回娘家養(yǎng)胎，是不是也有謝氏的緣故？那女人是不是暗算過懷璧的子嗣？”

家宅不寧必有因，依明德帝看，靜王府的所有麻煩都是謝氏進門后發(fā)生的，如果不是謝氏迷惑了程敬榮，程敬榮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