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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道:“老爺,宋姨娘去鞠柳閣想見您,已經(jīng)等了兩個時辰了。您要不要回去見見?”顧德昭皺了皺眉:“她怎么會突然來?”水瑩搖頭道:“奴婢也并不清楚,不過看宋姨娘一直在廡廊下等著,說什么也不走。夜深露重的,奴婢看她一直站在那里也是不好,萬一生了病。老爺?shù)纳竭€沒人cao辦呢……”顧德昭一時沒有說話。羅素便有些不安,拉著他的手輕聲道:“老爺,您要去嗎。宋姨娘惹您不高興這么久,您還要去見她,都這么晚了……”顧德昭嘆了口氣:“是啊,都這么晚了?!?/br>他起身。水瑩立刻走過來為他披上檀色的潞綢披風。顧德昭柔聲安慰羅素,“我明天再來看你?!比缓舐氏茸吡顺鋈?。水瑩回頭看了羅素一眼,溫和地行了禮,笑著說:“姨娘,奴婢告辭了。”羅素望著水瑩隨著顧德昭走出去。手都捏緊了。晴衣在她耳邊小聲道:“姨娘,我看水瑩姑娘也實在過分,常常尋了由頭就把老爺哄走了,不過是個通房丫頭,都要端起姨娘的架子了,您不如和大小姐說一聲……”羅素心里十分落寞,她搖了搖頭說:“我能得到大小姐的庇佑,不過是因為我可以對付宋姨娘。這些事便算了,不要去煩擾她……”說完讓晴衣去打了水過來梳洗,顧德昭是肯定不會回來了。顧德昭走到門口,也沒有理會宋妙華,徑直進了門內(nèi)。宋妙華跟他進了西次間,伺候他換下披風,顧德昭一直沒有說話,宋妙華卻撫著披風說:“老爺這件披風還是我做的,如今都舊了,您還穿著呢。”顧德昭看到她拿來的披風就放在高幾上,樣子十分細致。終于開口問她,“……你新做了一個?”宋妙華讓巧薇拿過來,給顧德昭看:“鶴鹿同春的圖樣,我記得您一向不喜歡披風太過素凈……”顧德昭望著披風精致的繡工,嘆息道:“還是你心細。”宋妙華讓碧衣打了水上來,親自服侍顧德昭洗漱。又和他說紀氏的事:“……大小姐今日拿了藥找柳大夫來問,竟然在夫人的藥里發(fā)現(xiàn)了大黃,這東西性寒,夫人根本吃不得。柳大夫卻說他的藥都是包好了送到夫人那里,誰也不會動,這大黃怎么混進去的沒人知道,倒是奇怪了?!?/br>“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小姐便上門來找我,說這東西是我下的。我也真是哭笑不得……那藥一向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收著,都不要我碰,怎么會是我換的藥。我平日伺候夫人最是盡心了,不可能做出這事來,況且夫人一向庇佑我,我又怎么會害她……”“所以妾身就想著來找老爺說說,大小姐說是我做的也沒什么。怕是要清理這府上的人,恐怕有手腳不干凈的想害夫人……”顧德昭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道:“藥是從柳大夫那里拿過來,從回事處直接到斜霄院的。除非是斜霄院的人想換藥,不然誰能換得了……你也不用再查了,紀氏一貫會鬧騰的,便是看我不想理會她,鬧出諸多事端,連朝姐兒也牽涉進來。她那病怎么幾次發(fā)作,不是想鬧一鬧是想做什么。”他就不喜歡紀氏這種性子,凡事都不說出來,要鬧出點什么事讓別人來看,做得十分委屈,讓別人來同情她。宋姨娘面露疑惑,隨即又十分順從地應了諾。顧德昭很滿意她的乖順,跟她說起顧瀾的親事:“……穆家又請了翰林院侍讀學士兼禮部郎中的徐大人前來說親,我聽徐大人說的也是在理,穆知翟雖然名聲不佳,但好在老實,現(xiàn)在又跟著穆大人讀書,學得十分快。這門親事也不是不可,畢竟穆大人是詹事府少詹事,如今詹事陳大人手握大權(quán),穆念安也是得罪不得的,你回去后好好找瀾姐兒說,要是她同意了,我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宋姨娘連忙說:“那穆知翟名聲這樣差,聽說上次和……”她想說人人傳為笑柄的馬尿之事。顧德昭卻很快打斷她:“他的名聲不好,你覺得瀾姐兒的呢?她做那樣的事都傳遍了適安,我看再有好的上門提親也難,她都及笄了,怎么拖得!”宋姨娘只能笑了笑,道:“我也是為老爺擔憂,怕他娶了瀾姐兒,會影響了顧家的名聲……我伺候您更衣吧?!?/br>顧德昭嗯了一聲,這事算是了了。一旁的碧衣識趣地退了出去,又去了斜霄院。徐mama則剛從顧錦朝那里回來。錦朝告訴她,今后柳大夫拿來的藥必定要她親自去拿,用之后鎖在柜子里,不能讓別的丫頭接觸了。徐mama也知道此事慎重,回來之后就跪在紀氏面前。倒是把紀氏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么!都伺候我?guī)资炅?,我們不拘于主仆之禮……怎么說跪就跪!”徐mama有些哽咽:“是奴婢伺候不周,才讓別人鉆了空子。奴婢……是覺得愧對您和太夫人……”紀氏又無力下去扶她,只得嘆了口氣:“不過是一條命而已……你快些起來?!?/br>徐mama抹了抹眼淚,起來扶紀氏半坐起來躺在大迎枕上。紀氏拉著她的手,跟她說話:“今晚宋妙華去找老爺了……送了一件鶴鹿同春的披風,又和老爺說今天朝姐兒去找她的事,把經(jīng)過講了一遍……”徐mama有些愣?。骸笆潜桃鹿媚飦碚f的?”紀氏閉上眼睛點點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你猜老爺怎么說,他說,紀氏一貫會鬧騰的,便是看我不想理會她,鬧出諸多事端,連朝姐兒也牽涉進來……”徐mama安慰她:“這些話從姨娘的嘴巴里說出來,定是說咱們故意找她麻煩的,老爺誤會也是難免的,夫人您可別在意。什么事從姨娘的嘴里說出來都會變味的,咱們大小姐不就是被她污蔑嗎……”紀氏苦笑,顯得十分艱難:“這都是顧德昭親口說的。您說,我這二十年究竟是嫁了怎樣一個人……他能……他能這么……”她閉上眼睛,仿佛突然喘不過氣般斷了聲,隨即緩緩吐了口氣,卻再沒有說什么。只是緊緊地握住徐mama的手。自從云姨娘死后,老爺就越來越疏遠夫人,到現(xiàn)在竟然如此生疏。徐mama想到顧德昭對著夫人冷冰冰的臉,覺得自己鼻頭發(fā)酸,更緊地握住紀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