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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背后一口一個(gè)嫂嫂叫得甚是親切,還悄悄打趣他說,這往后連口都不必改了。人到齊,分賓主落座。自靜香進(jìn)了門,承澤的目光就實(shí)在是收斂不住,看那單薄纖柔的身型又瘦弱了許多,卻那臉龐上薄施脂粉,淡淡含笑,眉目間安靜坦然,只若深閨女兒下繡樓,斷不像是軟禁幽怨之人,知道她是在這場面上為他易家撐門面,看得承澤一陣心酸,幾次忍不住想上前護(hù)她。好在有承桓在身邊,時(shí)刻為他遮攔,這才強(qiáng)忍了落座。咫尺之遙,他再不敢奢望握那小手,只求著這一個(gè)屋檐下,能多待一會(huì)兒,能多嗅一刻有她在的溫暖……宴上雖說不上是如何奇珍美味,卻是齊聚四季佳肴、南北特色。人們吃得可口,賓主相談甚歡,更有亦馨沾了酒起了興,“嫂嫂”、“桓兒”叫的親熱,纏著承澤一時(shí)酒令,一時(shí)猜拳,很是熱鬧。酒過三巡,老太太已是有些不支,龐德佑親自攙扶著撤到了旁邊暖炕上,吩咐人給上了熱茶,自己不再返席,陪在了一旁。“老太太,龐某有個(gè)不情之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將軍但講無妨?!?/br>“左相今年五十整壽,朝中同僚們都在商議如何給老丞相賀壽?!?/br>“是么?”老太太驚訝,“褚開誠都到了知天命的歲數(shù)了?我還記得當(dāng)年他剛?cè)牒擦衷簳r(shí)候的模樣,將將二十歲,書生氣很重。這一晃,都這么多年了?!?/br>“呵呵,是啊,歲月不饒人。左相為官一向廉潔奉公、兩袖清風(fēng),朝堂之下也從不聚客宴飲,從不慶生做壽。這么些年,同僚也只是在那一天朝中相見多行個(gè)禮而已??山衲晔亲笙嗳氤?,也是他的五十整壽,遂我等同僚都想著定要為老丞相一賀?!?/br>“嗯,”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龐將軍的意思是要我易家也備一份禮么?”“哦,那倒不必。易老忠王是左相的前輩,老太太自是沒有為他賀壽之理,至于承澤么,隨我一道簽名即可。”面對老太太有些疑惑的目光,龐德佑略頓了一下,“我說的‘不情之請’正是在這賀禮上?!?/br>“哦?”“左相一年到頭公務(wù)繁忙,少有功夫顧及閑情俗趣,日子極是清淡。不過,我倒聽說他唯有一個(gè)雅好?!?/br>“是何雅好?”“好江南水墨,據(jù)說老丞相遍集當(dāng)今江南各派名家之作。所謂禮不在貴,當(dāng)是心意為重,我想著正是該投其所好?!?/br>“嗯,將軍所言極是。只是,我們雖從江南來,卻是一等俗人,并無賞畫之雅趣,也未有任何藏品?!?/br>“老太太莫急,聽我細(xì)細(xì)說來。我要尋的正是老丞相所缺:江南畫家慕青之作。此畫的特別之處不在江南山水,而在江南人家,筆觸極是細(xì)膩,栩栩如活。老丞相為何獨(dú)缺這一份,并非眾人搶收,只因畫作極少,早先市面上都不知被何人收去珍藏,而這位畫家也擱筆很久了?!?/br>“原來如此。龐將軍的心倒是極細(xì),若能尋得著必是一件上好的賀禮。我雖于畫知之甚少,可易家在江南確是有些聯(lián)系,若是時(shí)日來得及,該是著人細(xì)細(xì)去尋訪?!?/br>龐德佑聞言,濃眉微微一條,似有些意外,而后又大度微笑道,“老太太,你我兩家如今已如一家人,若是不肯成就,直言給龐某即可,不必這般周旋?!?/br>老太太甚是詫異,“將軍此話怎講?”“慕青正在此座,何須去尋?”“什么??”老太太這一驚,席上喧鬧的人都噤了聲。其實(shí)這半天,人們也都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待話到此,都是驚訝,面面相覷。只有一人微微低頭,手慌得顫抖,緊緊攥了襖裙……“易家大奶奶就是慕青,不是么?”一語出,一室靜,卻只片刻便被笑聲打亂,“你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和哥哥早就知道,嫂嫂就是慕青??!”“哎呀呀!”藍(lán)月兒轉(zhuǎn)身拉著窘紅了臉的靜香笑,“怪道呢!那年你給桓兒的畫那么真,我還跟老太太說,這可真是大家閨秀,這畫……”“哼,姨娘還是識不得!嫂嫂的畫作又豈是一般閨中閑筆可比得的?你說是不是,承澤?”承澤一時(shí)回不了神,她是慕青!她是素有江南奇筆之稱的慕青!難怪她的畫那般精致,難怪她說要開畫坊給他賺錢,他只當(dāng)是她撒嬌玩笑,怎不知自己竟是個(gè)井底之蛙!心中不由深深自責(zé),真真是枉稱知己,真真是枉稱知己!口中愧道,“我,我怎的就不知道……”“呵呵,我知道!”這一聲朗朗引去眾人的注意,“你怎知道?”承桓笑道,“前日在學(xué)里,岳鴻飛拿了把畫扇子炫耀,我怎么看怎么眼熟,那桃林掩著池塘分明就是咱們府中園子。他好一頓揶揄我,說這是大名鼎鼎慕青的畫,怎的就是你家后園子!還招了好多人笑我!哈哈,這下打了嘴了!我明兒就去告訴他,慕青就是我嫂嫂!”承桓口中的岳鴻飛是吏部尚書岳義勛的小公子,因著龐德佑的人情,如今承桓借讀在他府中家學(xué)。聽他這么說,藍(lán)月兒勸道,“在人家里學(xué),別與岳家公子爭執(zhí)。你……”“岳家公子怎么了?”龐亦馨不屑,“一堆草包!大的賭,小的混,哪有個(gè)正經(jīng)的!”“亦馨!”龐德佑輕聲喝道,又轉(zhuǎn)而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意下如何?”老太太此刻心緒煩亂到極點(diǎn),這原是長臉的事,可偏偏是這一個(gè)不知廉恥的東西!讓她心里恨不得恨,高興不得高興!“老太太?”想著自己之前應(yīng)承的話,此刻老太太再難推托,便道,“既是如此,就讓她為將軍做一畫吧?!?/br>“龐某多謝老太太?!饼嫷掠庸笆质┒Y,“所以作畫一應(yīng)之物我都著人備齊在明遠(yuǎn)齋,若是大嫂方便,明日便可開始。”“嗯?何須到明遠(yuǎn)齋,就讓她在西跨院里就行。”“哦,如此安排,一來廂房陰,若是在堂屋又恐打擾老太太休息;二來書房靜,易安心,一墻之隔就是小妹亦馨的閨房,可就近安歇?!?/br>“這如何使得,不……”“哎呀,老太太!”龐亦馨不待老太太說完就上前挽了她的手臂,“就依著哥哥的安排吧。畫家近在咫尺,我也想跟著學(xué)兩筆畫呢!”老太太此刻真是騎虎難下,被兄妹兩人繞得頭暈,拒不得只問靜香道,“要畫多久?”這許久以來可是老太太第一次平了聲兒與她說話,靜香一時(shí)怕,可又明明感覺承澤熱切的目光,知道這是千載難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