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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傷,那樣的痛,又剛敷了藥,怎么會自己起身鎖門?她就睡在門外,一夜不曾合眼,又怎會沒有聽到些微聲響?除非,是他不想她聽到,他可是在房中做什么?還是……根本就不在房中……☆、第六十一章至愛心苦已是夜深,寂靜冷硬的石磚路,步子掙不開袍腳,黑暗中疲憊地拖沓著。輕軟的布鞋底偶爾誤踏蓄積的雨水,拍出輕微水漬的聲響。沒有燈,沒有月,這樣無邊的夜,甚似此刻的心境。盛怒之后身體像被抽干的河塘,空則空了,卻不得收合遮掩,端端留下一個強撐的空洞,曝出深底陰冷的淤積。年屆而立,有生之年,一貫的沉穩(wěn)篤定深陷無力……他年長她十歲有余,老父仙逝,娘親多病,是他手牽著手將她一點點帶大??绅B(yǎng)則養(yǎng),教則教,卻從不舍得多說一句。于她,他口中不明講,皆是任由的心,只為這安安靜靜的小丫頭連撒個嬌都輕聲細語、小心翼翼,看在眼中,疼在心上,總覺得怎么寵都不足夠……記得她初畫得意,起了那逞強炫耀的心,纏著他要即刻往畫市去。多年成就,他怎能不知其中輕重,卻是因這實在難得的耍小性兒,竟讓他生出了一股子身為兄長的蠻俗之氣,不論就里一口應下,厚著臉皮在同好畫友前虛浮夸大地褒揚,并附在自己的畫作旁,一筆成交。可即便如此,事后回想,于畫藝畫德他依然沒有半點愧疚,也不容他愧疚,只因那一時的莽撞行事、一時的私心維護,端端成就了今天江南畫界獨具風格之人物慕青。凡事,只需點到為止,聽則聽,不聽,絕不強求,甚或偶爾還期望她犯個小錯、耍個小賴,讓那安靜清冷的性子但生些趣味。娘親責他太縱,他卻心安理得,自己許是會一時心熱,做出有悖常理之事,許是會一時糊涂,犯下那不該之錯,可靜兒,斷不會出格一步……仰天看,蓄了雨意的黑暗越發(fā)濃重,慕峻延苦聲長嘆!教她書,教她畫,怎么,怎么就少教了她羞恥心?!叔嫂不倫!叔嫂不倫?。≠|(zhì)問之時,他思前想后、斟詞酌句,生怕言語過激傷了她的顏面?zhèn)怂男模徽Z問出,多想她震怒、厲聲辯駁,多想她羞愧、悔不當初!可是……如此不堪的字眼,她竟應得坦坦然然、心甘情愿!那面色平靜,那眸底清澈,看得人如墜冰窟,通身徹寒!尚未與她問個清楚,夜幕中已是疾馳而來那不堪之情的另一端!好他個易承澤??!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堂堂皇踏他慕家之門!一身風塵泥濘,雙膝砸地,那言語切切,聲聲含淚,真像是護衛(wèi)自己心頭摯愛,真像是一份情癡兩處苦守,可曾還有半分廉恥想到那口中伊人是他的嫂嫂!!氣得慕峻延渾身冰涼,一個“滾!”字喝得他胸口掙血!再看這一個跪在地上錚錚的骨頭,再想那一個且靜且安絕然的淡漠,慕峻延實在不敢深究他們之間究竟到了何種境地……只是聽著這一番毫無計較的瘋話,便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易承澤!易承澤??!冰冷暗夜,雙拳錚錚作響,慕峻延心恨難消,你是易老忠王的嫡孫公子,你是飽讀圣賢之書的名門之后,將來金榜題名,嬌妻寵妾,多少景秀前程,何必要玩弄她一個新寡之人?是道她此生凄苦還不夠起伏多劫,還是看她果然生就一副輕薄骨頭,耐不得閨中寂寞、守不得貞潔?!即便如是,她尚是世間一個活物,待到你倦了,待到你左右權(quán)衡覺得不值了,這一條殘命,她又該何去何從?難道,當真只顧這一時歡愉,心底竟一絲與人的憐憫都不剩?!說什么情真意切,道什么地老天荒,年紀輕輕,何曾當真經(jīng)過世俗禁錮?一個龍陽之好,不過是宅門公子的荒唐,遮得過一時,有怎奈得過一世?此刻情濃,你能不顧及自己的體面,只恐傷了她的心,可若是有一天,家族體面,己身安危都擺在你的面前,你可還能想到她是你曾經(jīng)信誓旦旦想守的妻?一日頓悟,棄她而去,世人皆道浪子回頭,于她,便是不知羞恥的蕩婦,罪有應得……到那時,自己千寵萬嬌的小妹,依然是出了閣的人,依然是兩姓旁人!他又該怎樣將支離破碎的她再撿回身邊?日久年深,蒼茫歲月,只能眼看著她在屈辱中一天天老去,如被久棄的枯井,活著,再無半分生的念想……夜越深,越冷,越暗。終于來到她的閨房前。這一套小院恰護在娘親和他的臥房之間,推窗可見,仿若窩在懷里的寶貝,稍有動靜,他都會最先知道。記得她出嫁前一夜,自己掩在窗后,看那一宿不眠的小燭,心淚滂沱……出生就帶了苦疾,她的天地只有黑暗,她的性子也因此靜得出奇。小小的孩兒,難得哭鬧,只是靜,只是靜,那雙眼睛努力睜著、“看著”,空洞得讓人心顫。從那時起,他就發(fā)現(xiàn)小妹的心很難揣測,總想藏起所有,獨自應對。若非這一次事敗,她怎會將那十八天地獄、那一百天折磨與他言講。心痛得鮮血淋淋,但想那般境況之下,她怎能不對那體諒之人生出依戀,怎能不奢求人的庇護溫暖……從沒覺得步子這么沉,將要說的話,躊躇了這幾日,他依然沒有把握是對是錯。知道了她經(jīng)歷的苦痛,自責、愧疚將他所有的堅持都擊垮,什么道義,什么廉恥,他連命都可以與她換!可如今兄妹異姓,她只能獨自承受。這一番“謀劃”,究竟是要幫了她,還是最終會害了她,他似乎已經(jīng)無力想透。無望之中,只能求助蒼天,已經(jīng)錯的不可救藥,只求這一點能稍作彌補……剛到房門外,蓮心迎了過來,福身行禮,“大爺,”“睡了么?”蓮心回頭看看屋里,無奈地搖搖頭。“你去歇吧?!?/br>“是?!?/br>輕輕推開房門走進去,慕峻延不由苦笑笑,只當人家心愧難眠,卻原來是在畫畫,那畫中無人,只有雨中盛綻的桃林……“哥,”靜香起身讓座。看那平靜的神色,仿若這幾日的口舌都不過是他一角獨唱,讓慕峻延一時覺得自己的倉惶實在小題大做,輕嗽了一聲道,“他今兒又來過了?!?/br>“我知道?!?/br>“我沒讓他進門?!?/br>“不怨哥?!彼痪湟粦?,不見糾結(jié)遲疑,斟了茶,雙手奉上。慕峻延接過輕輕抿了一口,正想著該如何將話引深,就聽得她輕聲道,“哥此刻于他怎樣都好,只是,終究有一日……他是要來拜過娘親的?!?/br>慕峻延微微一怔,放下茶盅。“靜兒,今兒哥來,不想再重述之前的話,只想囑咐兩件事,你務必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