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4
音樓沒想到她對政事還有見解,直起身道:“自那天音閣進(jìn)宮后我就沒見過廠臣,前朝的事我也沒處打聽?;噬蠐芸钚藿ㄌ惰纤滤鲞^面了,建樓再制止,怕皇上心里不稱意?!?/br>輦車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蘆潭古道上山風(fēng)陣陣,帝姬轉(zhuǎn)過臉看外面景致,惆悵道:“皇上的脾氣我知道,他何嘗愿意聽人勸?自己決定的事,悄沒聲的就去辦了,辦完怎么收場他也不管,橫豎底下人會幫著料理。以前為王的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做了皇帝,這毛病更改不掉了?!?/br>好好的出游,被政事攪得不高興起來。這么龐大的帝國,要腐爛也是從芯子里開始。歌舞升平,氣數(shù)將盡,元貞皇帝時期起就是這種慘況。不過時間消耗得久了,人漸漸的麻木和適應(yīng),以為大鄴本來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音樓擔(dān)心的并不是皇帝今天又花了多少銀子,她只擔(dān)心肖鐸,他勸諫太多,如果是有道明君還則罷了,遇上慕容高鞏這種好賴不分的,萬一觸怒了他,不知道又要給他下什么絆子。往前看,烏泱泱的人群看不見首尾。今天進(jìn)香是他伺候的,皇太后信得及他,總說他辦事有分寸,皇帝不能照料的事,叫他總沒錯兒。倒是個好機(jī)會,離了宮,挑個沒人的時候說上幾句話也方便。她心里不能放下,知道他是最懂得審時度勢的,也還是忍不住要勸他明哲保身。真是老婆子架勢了,半是憂心半是甜蜜,猛想起含清齋那晚的情景,臉上*辣一陣襲上來。宮里后妃們鳳駕光臨,潭柘寺早就封了山,再不許閑雜人等進(jìn)香了。到山門前各自下車,彤云上來搬腳踏攙扶,她轉(zhuǎn)過身四下看,紅墻灰瓦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間,大殿的面闊和布局竟然真的和紫禁城相仿。眾人都肅立在一旁,等太后和皇后先行。肖鐸是近身伺候的人,一身緋衣玉帶在前頭引路。太陽照在通袖和膝瀾的金絲妝花上,瞧他整個人就是云錦堆積起來的。一個男人家穿紅,不顯得俗氣,反倒有種異于常態(tài)的妖媚,果然是用來疼愛的人兒??!他從她跟前經(jīng)過,眼皮都沒撩一下,相當(dāng)?shù)闹?jǐn)慎從容。音樓也很坦然,攜了帝姬上臺階,在宮里頤養(yǎng)得太久了,幾十級臺階一爬,累得氣喘吁吁。剛開始大伙兒是要緊跟太后和皇后的,各處拈香參拜。一溜的佛爺跟前都周到了,慢慢到了最高處的觀音殿。宮里供佛,供得最多的就是觀音。抬頭往上瞧,這里的觀音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樣,金身三頭六臂,一眼看過去分不清男女。大殿里站滿了妃嬪和隨眾們,舉香揖手,邊上小沙彌來接了往香爐里安插,接下來就是一輪拋錢布施。程序走完了,大家能松散松散,各處逛逛看看。不知怎么,今天榮安皇后告了假,沒有同行,可是替先帝超度是回稟過太后的,音樓想逃脫也不能夠。好在那位趙老娘娘不在,沒誰死盯著她不放。眾人折回毗盧閣祭奠了先帝,便各自散去了。因著她身份特殊,大殿里誦經(jīng)做佛事的都是和尚,她一個女眷在場不方便,遂另辟了文殊殿容她一個人靜心悼念。帝姬送她進(jìn)去,看她在蒲團(tuán)上伏身叩拜。一個小沙彌托著木魚和念珠來擱在她面前,她執(zhí)起犍槌,耷拉著眼皮篤篤敲打起來。帝姬嘆了口氣,問那小沙彌,“要跪多久?”小沙彌合什一拜道:“全憑心意,沒定規(guī)的?!?/br>越是這樣才越是難弄,全憑心意,一兩盞茶說明心意太輕,有了新主忘了舊主;一兩個時辰,她這趟潭柘寺之行就全交代在這文殊殿了,哪兒都別想逛。帝姬也沒法子,陪著跪了一炷香,膝頭子實在受不住,最后敗下陣來。安慰式的在她肩頭一拍,低聲道:“你且耐住了,我去給你尋摸點佛果子來,吃了消災(zāi)解厄的。”言罷吐舌一笑,抽身出了文殊殿。外頭風(fēng)光正好,這八月的天,正是碩果豐收的季節(jié)。她站在滴水底下瞇眼吸口氣,空氣里滿是香火的味兒,聞著有點濁,卻叫人心定。沿廊子信步往東走一段,上年來潭柘寺進(jìn)香看見那里有棵棗樹,算算時候,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滿樹繁茂了吧!她把腰上荷包解下來,里頭的金銀角子都倒在宮女手心里,自己拎著抽繩便往舍利塔那兒去了。果然沒記錯,那顆棗樹極粗壯,枝頭綴滿了棗兒,大約和尚不吃果子的,皮都長得鮮紅了也不見人采摘。她欣然笑起來,宮里的瓜果都是從各地進(jìn)貢,一個個裝在白玉盤子里,沒有她自己動手的機(jī)會。畢竟是十幾歲的女孩兒,左右無人登時歡天喜地,貓著腰轉(zhuǎn)到樹下,伸手去夠,還沒摘到果子,手腕就被樹上的尖刺劃破了。她嘶地吸了口冷氣,定睛看,那些刺有半寸來長,怪自己不小心,果子沒吃著,自己倒先弄傷了。正懊惱,舍利塔后轉(zhuǎn)出個人,也沒言聲,試探著伸過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腕子。那是一雙白潔有力的手,帝姬原只當(dāng)是跟前宮婢,可是觸到之后便覺得有異。她心里一跳,待要看又怯懦了。日光下的人影斜陳在她足前的草地上,頎長俊秀的身條,束著發(fā)冠,絕不是隨扈的太監(jiān)??墒钦聫R都戒嚴(yán)了,怎么會有外人在呢!她慢慢抬起眼,對面的人正低著頭仔細(xì)拿手絹包扎她的傷處,單看見一對濃眉,還有直而挺拔的鼻梁。“你……”他終于和她對視,一雙光華萬千的眼,筆直撞進(jìn)人心坎里來。她居然長長松了口氣,是南苑王。他放開她,謙謙的君子人模樣,溫文笑道:“長公主要摘棗兒么?樹上刺多,摘的時候得留神。這么的,你在邊上接應(yīng),我來替你摘?!?/br>他個兒高,探手一夠,不費吹灰之力。帝姬張著荷包站了半天,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勁。他怎么來了呢!是有事求見太后,還是為別的?一想到“別的”,自己禁不住紅了臉。心底里隱隱咂出一絲快樂,漸次擴(kuò)大,越來越鮮明,再多的禮教都壓不住自發(fā)上揚的唇角。風(fēng)吹散了鬢邊的頭發(fā),癢梭梭拂在頰上,她歪脖兒在肩上蹭了蹭,恰好他回過頭來看她,她怔了下,愈發(fā)難為情了。兩兩緘默總有些尷尬,她說:“那天的事想向王爺?shù)乐x,一直沒尋著機(jī)會,今兒倒是湊巧?!?/br>他和顏道:“小事罷了,不足掛齒。只是長公主日后要多加留心,這種心懷叵測的人務(wù)必要遠(yuǎn)著。幸虧這事肖大人接了手,姓趙的在東廠也是活罪難逃,要不我離了京,真有些放心不下。”這話怎么說呢,什么叫放心不下?她垂首揉弄荷包上的緞帶,酡紅的臉,在太陽光下鮮潔得花兒一樣。不好意思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轉(zhuǎn)而道:“你讓庶福晉帶進(jìn)宮的東西我也很喜歡,多謝你?!?/br>他只是笑,“小玩意兒不值什么,喜歡就好?!闭f著轉(zhuǎn)過身眺望遠(yuǎn)處廟宇,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