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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聲,眼梢瞥見同來的人,不敢正眼看過去,讓了寶座扶皇帝坐下,應(yīng)道:“謝萬歲爺垂詢,眼下樣樣都好,吃得下睡得著,長公主常來陪我說話,心境也開闊了。”“那敢情好?!被实垩鄄◤囊糸w身上流轉(zhuǎn)過去,仰唇道,“朕昨兒叫崇茂遞的話,你都曉得了?”音樓欠身一笑,“都曉得了,jiejie才到,我還沒來得及同她說呢!”轉(zhuǎn)過臉對音閣道,“昨兒和主子討了個恩旨,我在京里舉目無親的,實(shí)在是寂寥。jiejie既然到了京里,何不留下住上一段時日?這么的咱們姊妹好往來走動,等冬至?xí)r候南苑王進(jìn)京,jiejie再跟他回南京去……只是害你們新婚燕爾分居兩地,不知道jiejie愿不愿意?”音閣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視線落在皇帝胸前的團(tuán)龍上,安然道:“娘娘的美意,萬歲爺?shù)亩鞯?,奴婢萬萬不敢推辭。回頭告知了王爺,奴婢再進(jìn)宮來復(fù)旨?!?/br>皇帝大為歡喜,嘴上不好道謝,手上用力揉搓了音樓兩下,對音閣道:“這是天倫,也湊著時機(jī)正好。端妃這向身子弱,你們姊妹在一處有了照應(yīng),朕這里也放心。往后進(jìn)宮就不需要再遞牌子了,”吩咐肖鐸道,“廠臣知會宮門上一聲,看見庶福晉放行就是了,回回往上呈報,沒的耽誤工夫。”肖鐸垂手道是,“臣早就傳令下去了,再過陣子天要冷了,另安排了小轎在順貞門上,庶福晉進(jìn)宮瞧娘娘乘坐,也好省了腳力?!?/br>要說一個人能在六年里做上掌印的位置,那不是靠嘴上天花亂墜得來的,得辦實(shí)事。知道皇帝有這心思,早早都替他鋪好了路,音閣進(jìn)宮后上了小轎,轎簾子一放誰知道里頭是誰。到時候是上養(yǎng)性齋還是咸若館,全由得皇帝指派。皇帝很稱意,得著了寶貝心里樂透了,和音樓說話也心不在焉,眼睛直往音閣胸前掃。音樓看見只做沒看見,自己心里也存著事,哪里有心思照管這些!倒是帝姬反感,站起來說:“我出來半日,該回去了。母后那兒答應(yīng)了陪著上香的,還要籌備過兩天潭柘寺放生的布施呢!”起身朝皇帝納個福,“臣妹告退了?!?/br>皇帝遲疑著哦了聲,“小meimei要走啊……”帝姬沒言聲,抿嘴一笑便下了腳踏,肖鐸前面引路,送到了宮門之外去了。屋里三人對坐,氣氛有點(diǎn)尷尬,都像傻子一樣一再微笑。最后還是音閣先開口:“瞧時候不早了,奴婢也該出宮了。王爺這兩天就要離京的,我早早回稟一聲,好早作打算。”言罷沖皇帝福身,卻行退了出去。肖鐸仍舊來接應(yīng),皇帝從檻窗里張望,渾身抓撓,如坐針氈。音樓眉眼彎彎,笑問:“墊子坐得不舒坦么?我叫人換個厚點(diǎn)的來?”皇帝裝腔作勢抿了口茶說不必了,“朕想起來內(nèi)閣有朝議要再奏,不能在這里多停留。你好好養(yǎng)息,朕一得空就來瞧你?!?/br>她說好,溫馴地將他送到臺階下。皇帝似乎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回握住她的手道:“昨兒月蝕的事兒,皇太后很不高興,朕怕這兩天來往太多她會遷怒你,不在你宮里留宿也是為了保全你?!?/br>眼下他有了新玩意兒,音樓也覺得坦然了,在他手上輕拍了拍道:“我都明白,主子疼惜,我沒有不感恩的理兒。我這里不打緊的,一切有人照應(yīng),倒是您,圣躬也要加仔細(xì)。祖宗有訓(xùn)誡,前朝不叫我們嬪妃隨意走動,我想去瞧您都不成。月蝕的事別放在心上,您圣明燭照,還忌諱這個?”皇帝唔了聲,“肖鐸舉薦了個西洋傳教士,據(jù)說觀星占卜樣樣來得。欽天監(jiān)換了人,往后就沒有這種掃興事兒了?!?/br>音樓點(diǎn)頭不迭,“是這話,這么大的天象測不出來,白拿了朝廷俸祿了?!?/br>皇帝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口,這么柔順的人兒,雖不及她jiejie顏色驚人,但是一顰一笑自有嫵媚之處。且養(yǎng)著吧!養(yǎng)著自有她的用處。他背著手佯佯踱出去,上了九龍輦,找他的樂子去了。音樓應(yīng)付完了回身上臺階,進(jìn)殿里叫小宮人把簾子放下來。彤云今早起來不爽利,告了假在梢間里歇著,她命人給她送了盞冰糖燕窩羹,稍歇會子再過去瞧她。這丫頭可憐見兒的,跟了她這個不成器的主子,明虧暗虧吃了好些。上回代她侍寢,過后讓她歇她又不放心,強(qiáng)掙著一直到今天。她從螺鈿柜里挑了盒香出來,邊上小太監(jiān)揭開景泰藍(lán)熏籠的蓋兒,正要往里投,見肖鐸從門上進(jìn)來。她心里吃驚,手上一抖,香篆落得滿地盡是。一顆滴溜溜滾到他足尖前,他彎腰拾起來,捏在掌心里一擺手,殿里侍立的人甚至不用看她臉色,立時都退了出去。音樓有點(diǎn)慌神,“廠臣不是伺候皇上么,怎么又回來了?”他轉(zhuǎn)到圈椅里坐下來,“御前有專門服侍的人,掌印用不著樣樣親力親為。況且他和人私會,也不愿意讓我在場?!彼恐劭此?,濃密的睫毛交錯起來,遮擋住深邃的眸子。他說,“你坐。”反客為主的氣勢。音樓盡量不讓自己顯得無措,把手里的沉香盒子擱在月牙桌上,“有事么?”“我有話問你?!彼麖呐眯淅锾统鲆粔K緞子遞給她,“你瞧瞧這是什么?!?/br>音樓接過來看,墨綠色的緞面被什么浸透了,一塊沉甸甸的污漬,摸上去發(fā)硬。她不明所以,“這是什么?”他嘲訕一笑,“你居然問這是什么?這是從我昨天穿的曳撒上剪下來的,送來給你過過目。不明白么?這是血跡,是你留在我身上的?!?/br>她腦子里轟然炸開了,頓時紅了臉,“胡說,哪里來的血,你唬我么!”她甩手扔了回去,絞盡腦汁開始回憶,昨晚上他確實(shí)穿的是這個顏色,當(dāng)時黑燈瞎火的,又那么混亂,果然是留下罪證了??墒遣荒艹姓J(rèn),雖然十分蠢,也要咬緊牙關(guān)抵死狡辯。他卻拐了個彎,不在這上頭爭論了,慢悠悠把那塊染血的緞子卷好,重新塞回了袖隴里。她呆呆看著,臉紅得滴出血來,可是討不回來了,他說:“留著,是個念想?!甭浇歉∑鹨唤z笑,對她伸出手,“過來?!?/br>她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一步,情況不在她意料之中,真討厭他這種jian詐的樣子,仿佛樣樣游刃有余。這是她的寢宮,他毫不避諱公然進(jìn)出,不怕被人告發(fā)么?“過來?!彼终f一遍,語氣強(qiáng)硬。她并沒有打算照他說的做,她不過來,那只好他過去。她臉上青白交錯,往后退,一直退到髹漆亮格柜前。他無奈地嘆口氣,“你怕什么,我只想問你還疼不疼。”“不疼?!彼蚨ㄖ饕夥粗鴣?,避開他灼灼的目光道,“我以為昨兒說清了,你也答應(yīng)的,今天還來干什么?”那是腦子發(fā)熱,被她一副急于撇清的姿態(tài)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