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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穿香色交領(lǐng)褙子,有娟秀的臉龐和微揚的眼角。音閣的確稱得上是美人,經(jīng)了些事,看上去比以前沉穩(wěn)些了。上前來不敢造次,跪在織花地毯上磕頭,“奴婢步氏,恭請?zhí)锬锝鸢??!?/br>以前占盡先機的人,如今俯首貼耳頂禮參拜,人生真是峰回路轉(zhuǎn)。不管是不是贏家,至少這刻她高高在上。音樓長長吁了口氣,“jiejie不必拘禮,請起吧!”彤云轉(zhuǎn)出簾子攙扶了把,順勢退回來,因得了音樓示下,依舊把簾子卷了起來。音閣朝上覷了眼,很快把眼皮子垂了下來。記憶里這個meimei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現(xiàn)在進宮掛了名兒到底不一樣了,還在先帝孝期里,穿得很素凈,只戴銀飾,鬢邊一朵珠花,拾掇好了也是明眸皓齒。她有點拘謹,以前自己霸道,欺負她是家常便飯,沒想到她得了高枝兒,在宮里露了臉,連掌印太監(jiān)都向著她。這趟聯(lián)姻的事上狠狠刁難了一把,她爹吃虧也不敢言語,只得乖乖把她送進南苑王府。不知道她怨她不怨,認真比起來自己還是占了便宜的。嫁給宇文良時雖然是做妾,在后院里也受夠了恥笑,總算男人活著。不像她,年輕輕的先帝就晏駕了,這輩子也只有吃素抄經(jīng)的份了。給她賜了座,她沒敢領(lǐng)受,站在一旁說話:“自打娘娘進宮應(yīng)選起,奴婢就日夜念著娘娘。也許娘娘不信,我心里真是愧疚得緊,只愁沒機會再見娘娘。這回是借著東風(fēng),好容易央求王爺讓我出府,我在娘娘跟前磕個頭,罪孽也能減輕些?!?/br>音樓笑了笑,“jiejie真客氣,過去的事了,還提她做什么?同人不同命,你母親是正房,我母親只是個妾,所以咱們年紀雖相差不大,嫡庶有別,就沒什么可怨怪的了。你如今在南苑王府好不好?父親給你結(jié)的這頭親,倒是門好親,就是位分不高,將來有了孩子,也是個庶?!彼庩柟謿膺谶_幾句痛快了好些,撩袖比了比手,“噯,別站著,你坐?!?/br>音閣面紅耳赤,謝了座挨在椅角上,前面的話也不去計較了,單問:“聽說再隔幾天娘娘就要回京城了?這一別,往后再要出宮就難了?!?/br>音樓淡淡應(yīng)道:“是啊,進了宮不就是一輩子的事么!這趟出來蒙圣上恩典,往后沒有這樣的好運道了。還得謝謝爹,要不是他,我這會兒仍舊是個埋汰丫頭,哪里有機會進紫禁城見識!”她恨她爹,從骨子里往外恨。沒有讓她替選,她的人生絕不是這樣的。如今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才能完成這場朝圣。音閣知道她不待見自己,承受她的怒氣時分明瑟縮了下。今時不同往日,她沒法發(fā)作,只有兜著。“奴婢斗膽……雖沒有進宮,也知道深宅大院里的空虛孤寂。如果娘娘恩準(zhǔn),將來奴婢求王爺,讓奴婢遞牌子上宮里探望娘娘?!彼忧涌此?,“娘娘,咱們不是一個母親,但卻是同祖同宗。娘娘怪罪是應(yīng)當(dāng)?shù)?,奴婢以前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給娘娘添了多少麻煩,現(xiàn)在想來悔斷了腸子……”音樓看了她一眼,葫蘆里賣了藥的。宇文氏不是要謀反嗎,一點兒一點兒接近京畿,常來常往就讓紫禁城里的人放松戒心了。她端起茶盞吹吹那幾片漂浮的茶尖兒,虛應(yīng)了聲:“好自然是好,不過宮里規(guī)矩嚴,遞了牌子能不能進來也難說。jiejie曉得的,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妃,上頭還有皇太后、皇后。宮眷探視都要經(jīng)那里首肯,我自己做不得主?!闭f完略帶歉意報以一笑。音閣囁嚅:“是,奴婢見識淺,竟沒想到那個……”她抿了口茶擱在一邊,“jiejie也別奴婢長奴婢短,弄得我心里怪難受的。以前的事過去就不提了,親姊妹離得遠,越走越稀松,漸漸就淡薄了。好好伺候王爺,將來養(yǎng)個兒子母以子貴,也是一樣?!?/br>她端著,全是訓(xùn)誡的口吻,音閣聽了唯有諾諾稱是。一時沉默下來,音樓就有些懨懨的。身上短柄烏頭的毒沒清干凈,應(yīng)付久了力不從心。她轉(zhuǎn)過頭問彤云,“聽說底下有燈會,開始了沒有?外頭瞧瞧去,憋久了有點兒難受。”音閣聽了忙上來攙扶,她笑著把胳膊抽了回來,“今兒見也見過了,jiejie吃席面去吧!我聽雅間里熱鬧得緊,回頭還有人唱堂會呢!”沒再理會她,自己提起裙角下臺階邁出了門檻。外面果然是清明世界,沒有檀香和脂粉混雜的味道。站在臺上往下看,疏朗的柳樹間鑲嵌著五顏六色的燈,讓她想起那天逛夜市的情景。一樣的夜,融融的暖意,買一個猴兒拉稀,弄得滿身都是糖汁子……“這會兒身上怎么樣?”彤云拿件披風(fēng)給她披上,她總是渾身濕津津全是冷汗,其實于尊面前倒也用不著裝,的確體虛得厲害。她給她整了整肩頭,一面搭金扣兒一面道,“要是乏累了我叫人準(zhǔn)備轎子,早些回去歇著吧!”她點了點頭,轉(zhuǎn)回身的時候看見石亭子那里立了個人,光影下眉目模糊,但身形如松。彤云告訴她,那是南苑王宇文良時。回京的日子轉(zhuǎn)眼便到了……西廠用的是兩號福船,比他們來時使的小很多,停在桃葉渡南,需從秦淮河上乘舫船出城。槳櫓聲聲,肖鐸隨船親自相送。在船頭看了風(fēng)向回到艙內(nèi),她安靜坐在圈椅里,低著頭不說話。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擔(dān)憂,左右船多,又怕一不小心落了人眼,只掖手道:“娘娘一路多加小心,臣同娘娘交代的話,娘娘切記。”他把什么時辰、德州哪個渡口都囑咐好了,只要按著他說的辦就萬無一失。音樓抬眼看他,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笑道:“今日一別,廠臣自己保重身子。自先帝龍御起,一宗一宗的事兒接連而至,廠臣對我諸多照顧,我記在心里,這輩子都不忘記。眼下天兒熱,還需多避日頭。我看了黃歷,再過二十來天就要入秋了,南方秋老虎也厲害,不過過了性兒就轉(zhuǎn)涼,秋衣要早早預(yù)備好。如果織造坊手腳麻利,這頭的差事辦妥了就回京復(fù)命吧!終歸是京官兒,外放久了不好?!?/br>他疑惑地看她,她轉(zhuǎn)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似乎在勉力支撐,下頜線條緊繃。他心里不忍,上前兩步,“娘娘……”她抬了抬手,“廠臣別管我,我就算有些離愁別緒也是應(yīng)該,畢竟相處了這些日子,我不拿廠臣當(dāng)外人……以后見了,恐怕不能像現(xiàn)在一樣了。橫豎不管在哪里,我會念經(jīng)禮佛,求菩薩保佑廠臣平安?!?/br>她越說越不是味兒,他心都提了起來,“娘娘寬懷,臣手上事料理完了,仍舊在娘娘跟前盡心伺候。應(yīng)當(dāng)用不了多久的,娘娘只管放心,臣應(yīng)準(zhǔn)的事,十成十的有把握?!?/br>她的唇角浮起淡淡的笑,頷首道好。目光在他臉上留連,收不回來。看著看著,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