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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放在石灰里漬干,填進稻草后縫合,給他家人送了回去。如今姜守治是要往貪贓上靠,一旦證據(jù)圓乎了,少不得是個灌人皮口袋的命。東廠歷代的提督太監(jiān)都不是善茬,但凡有半點憐憫的心,也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別看督主面上溫文爾雅,背后有個諢名叫“屠夫”,要不是厲害到極致,也鎮(zhèn)不住那十二檔頭和上萬番子。閆蓀瑯呵腰道是,“一切聽督主示下。督主上回向萬歲請命下蘇杭,打算什么時候啟程?”他把伏虎硯的蓋兒蓋上,起身到盆架子上盥手,嘴里曼聲應(yīng)著:“有你打點,我也沒有后顧之憂。還有些瑣碎事兒,安排妥當了就走?!钡紫氯怂徒頇鄙蟻?,他接過去細細地擦手,一面問,“榮安皇后和那些太妃們都消停么?”閆蓀瑯向上看了眼,“大行皇帝后宮的妃嬪,除了殉葬和守陵的,余下有三十七位。如今新帝登基,位分高的留在宮里頤養(yǎng)天年,那些排不上名號的都送到別苑去了。榮安皇后近來鳳體違和,前兒打發(fā)人傳話要見督主,叫我給擋回去了。眼下督主瞧得不得閑兒,是不是過宮里探望一回?”話是說到了,理不理會是他的自由。依照以往的慣例,那些過了氣的主兒沒有再搭理的必要,說不見也就是了。他天性這樣,應(yīng)付是沒辦法,對誰都沒有十分的真情,說他涼薄,也不算冤枉了他。原以為他撂句話叫太醫(yī)過去瞧瞧就仁至義盡了,沒想到他略頓了下,“要見我?說什么事兒了么?”閆蓀瑯道沒有,“單只請督主移駕一敘。”“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他仰脖兒長出一口氣,也沒說旁的,背著手緩步踱出了東緝事廠大門。榮安皇后移宮奉養(yǎng),早就已經(jīng)不在坤寧宮了。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過御花園,進了喈鳳宮,過琉璃影壁就看見她在大荷葉魚缸前站著喂魚。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再沒有赫赫揚揚的富貴裝扮了,狄髻上戴素銀首飾,臉上薄薄撲層粉,一眼看去人淡如菊。她大約沒想到他今天會來,表情怔了怔,不過很快就平復(fù)下來,隔著天棚傳他進來,自己轉(zhuǎn)身進了殿門里。跟前的人照舊都回避,榮安皇后在地屏寶座上端坐著。窗口半開,早晨的陽光穿過縫隙,斜斜打在青磚上。他的粉底靴踩過那道光線,停在離她兩丈遠的地方。一樣的俊秀面貌,一樣的風神朗朗,然而表情漠然,再不是一見她就眉眼含笑的模樣了。短短一個月而已,物是人非。趙皇后目光顫了顫,指著底下杌子請他坐。他仍然站著,打拱作了一揖,“這陣子事忙,沒得空來見娘娘,還請娘娘恕臣不周之罪。”她有些悲苦地笑了笑,自己現(xiàn)在什么身份,哪里還能計較那些!從榮王暴斃那天到現(xiàn)在,她沒有再見過他一回,也許是他刻意回避吧!她忽然覺得羞恥,那么多回的身體碰觸沒有讓他產(chǎn)生一絲感情,她作為女人究竟有多失?。∷裉煸敢鈦?,已經(jīng)是天大的面子了,她還能多說什么?她吸了口氣,低頭看膝瀾上的朵云麒麟紋,“廠臣近來好么?金鑾殿上換了人,廠臣仕途想必一帆風順吧!”她是在嘲諷他被收了批紅的權(quán)么?肖鐸哂笑道:“有得也有失,拉了個平手罷了。娘娘差人來傳臣,就是為了和臣敘舊?”他這個脾氣,永遠和人親近不起來,似乎懶得同她周旋,大概只差一句“有事請講”了。榮安皇后心頭荒寒,稍頓了頓才道:“敘舊只是一宗兒,還有樁事想托廠臣幫忙?!?/br>他扯了下嘴角道:“娘娘也知道此一時彼一時,臣如今手上實權(quán)有限,不知能不能幫上娘娘的忙?;蛘吣锬镎f來聽聽,若是臣能斡旋的,一定盡力而為?!?/br>榮安皇后道:“也不是多難的事……我目下這樣子,大勢已去了,也不稀圖什么,求只求娘家有個好依仗,將來我的日子不至于太過艱難?!彼戳怂谎?,“廠臣知道的,都察院右都御史趙尚是我叔父,他府上有位小公子今年剛?cè)豕?,在承宣布政使司任參議。我是想,自己這頭算完了,能不能叫族親那一頭和慕容氏結(jié)個姻親?合德長公主的年紀也到了,倘或我趙家能有一人尚主,再沒落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br>這一手牌打得倒不錯,合德帝姬是兩任皇帝的胞妹,誰能尚她,日后必定平步青云。只是那個趙還止是什么樣的人?他以前接觸過,門面長得不錯,可惜骨子里那份卑微,簡直比太監(jiān)還不如。他掖手笑道:“姻緣倒是一樁好姻緣,可公主下嫁誰,不是臣能決定的。娘娘把這事交給臣,臣人微言輕,恐怕難擔重任。”她牽唇一笑,“誰不知道帝姬最聽你的話!你要是沒法子,那世上就沒有能辦事的人了。找個時機叫他們碰面,倘或生米能煮成熟飯,還愁不成就么?”她下了寶座朝他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哀聲道,“我只求你這一件事,你瞧著咱們往日的情分,好歹要幫襯我?!睆?fù)探手去牽他袖子,“無論如何,這深宮之中我能托賴的人只有你了,你忍心瞧著趙家家業(yè)凋零么?”凋不凋零與他又有何干呢?不過借由這事更看清她的險惡而已。他不動聲色撤回了手,“雖說合德帝姬與臣相熟,可主是主,奴是奴,做奴才的怎么去干涉主子的婚事呢!”他略帶苦澀地蹙起眉,“娘娘這是給臣出難題了?!?/br>榮安皇后見他遲疑,早就沒了念想,咬牙轉(zhuǎn)身到天鵝絨帳幔后,取了個大匣子擱在他面前,打開鎖頭推過去道:“這是我這幾年攢下的體己,少作少,幾萬兩還是值的。廠臣若是不嫌棄就拿去使,我托你的事,千萬周全?!?/br>肖鐸往那匣子里看了眼,各色頭面首飾數(shù)不勝數(shù),單是鴿子蛋大的南珠就有十來顆。只是他雖愛財,該得的不手軟,不該得的卻分文不會取。“娘娘既然談起情分,那么拿錢說事就見外了?!彼S手把盒蓋兒蓋了起來,“這些東西娘娘自己收著,臣還是那句話,只要能辦到的,必定盡我所能。不過成功與否不在臣,得看趙氏的福氣?!?/br>她知道他的習慣,但凡他應(yīng)準的,絕不會是這樣模棱兩可的語氣。榮安皇后看著他揚長而去,氣憤之余用力捶打了下匣子,把里頭珠翠捶得哐當亂響。別當她鎖在深宮之中什么都不知道,他如今有了新想頭,府里留著那個神神叨叨的小才人,不就是打算學(xué)三國里的王允么!當時她就覺得死而復(fù)生的事蹊蹺,果然里頭有貓膩。也罷,他肖鐸以往銅墻鐵壁水火不進,如今白落個短處在她眼里,逼急了人,就別怪她拿捏他的七寸!作者有話要說:說個事兒,明天大概要請假了,年前說姨父病故,消息不準確,確切來說是彌留。臘月28的時候醫(yī)生直言左右不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