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也沒有什么被褥，一樣睡的?！?/br>
邵寂言道：“那怎么行，姑娘家怎能直睡地上。我問你，你們用的那些床褥家私怎么搞到？”

如玉道：“那些東西原是在世的家人燒寄來的，又或是直接燒寄來陰錢冥幣，自己去鬼市上買……”說到這些，如玉觸到了痛楚，有些傷感地道，“只我不記得自己是誰家的閨女了，也沒人給我燒寄什么財物……”

邵寂言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禁問道：“那你從前是怎么過的？”

如玉笑笑，搖了搖頭，道：“其實也沒什么，做了鬼不需要吃喝，只找個地方睡覺就行。我原也有點兒錢，是平日里幫別人做事?lián)Q來的，買了席子被褥還余下點兒零花，后來鳳兒走了又把她攢的錢給了我，我怕帶在身上弄丟了就放在家里，結(jié)果罐子一砸，不知被誰撿去了?！?/br>
如玉說得簡單，甚還帶了些輕松隨意的笑容，邵寂言聽著卻覺得心酸。他能想象沒有家人依靠的如玉生活會有多么的拮據(jù)。他自己幼年喪父，只跟著祖母和母親過活，長到十六歲只連這兩個親人都故去了。他讀書雖有些天分，但種田經(jīng)商這些活命的營生他其實差勁得很，為了養(yǎng)活自己，他著實過了幾年苦日子，也是近兩年才慢慢好轉(zhuǎn)，直到中了舉人方有一些鄉(xiāng)紳巴結(jié)送錢送物，他也不推辭照單全收，生活方算安穩(wěn)。如今聽了如玉短短的幾句話，直勾起了他埋在心中的辛酸往事，讓他對如玉愈發(fā)生了憐愛疼惜之心。他想了想，問道：“你才說的鬼市錢莊是個什么地方？可是陽間送的錢物都要寄在那里，陰間的親朋再去那兒??？”

如玉道：“就是這樣，錢莊里都記著戶籍呢，這樣陽間寄來的東西才不會送錯人?！?/br>
邵寂言道：“那可是時時都能寄錢？還是非要等到祭日或清明的時候？”

如玉道：“時時都能的，陽間只要有人寄錢物了，當(dāng)?shù)氐墓聿罹蛠砣|西，回去后存在錢莊柜上，陰間的人若要取用時只到錢莊去拿就是?！?/br>
邵寂言道：“如此就好，現(xiàn)在才過子時，我估摸著你們那里的鬼市正是熱鬧的時候吧。”

如玉不明所以的點頭道：“是啊，怎么？”

邵寂言笑道：“那你現(xiàn)在就去鬼市錢莊等著，我這就上街買些冥幣燒給你，你不就能置辦家私了嗎？既是那些東西都能裝進(jìn)罐子里，可見也是方便攜帶的，你一個人拿得了嗎？”

“拿是拿得了……”如玉有些為難，“不過不行的……”

“怎么不行？”邵寂言道，“可是怕這會兒店鋪都關(guān)門了？放心，我去拍門央求老板，你只信我，我定能讓他起來賣給我。”

如玉撥浪鼓似地?fù)u腦袋，可憐兮兮地道：“不是這個……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姓了，只記得如玉這個名字……錢莊那兒寄錢有個規(guī)矩，必要知道身家戶籍才能順利收錢。你只寫個如玉，縱是把錢燒寄過來，我也拿不出，白白便宜了錢莊老板罷了……”

邵寂言嘆道：“原陰間也有這種jian商，怕也是官商勾結(jié)，欺負(fù)小民百姓罷了……”

如玉道：“不要緊的，如今只當(dāng)從頭開始吧，回頭我慢慢地攢錢，席子被子總會有的?！?/br>
邵寂言道：“我既讓你搬來我這兒就不會讓你受苦，才你二牛哥還警告我，不許欺負(fù)你否則要我好看呢。你放心，我自有辦法。你這會兒只管去錢莊那兒等著，我保準(zhǔn)你能拿到錢。”

如玉仍有些躊躇，邵寂言卻已是從抽屜里取出錢揣了起來，叮嚀道：“咱們這就去，記得，拿了錢別舍不得用，不許買個席子湊合，我雖不闊綽，但買個舒服床鋪的錢還是有的，剩下的錢你再看著置辦些家私衣物什么的，我也不知你平時需用什么，你只看著買，記得別給我省錢便是?！闭f完也不容如玉拒絕，推了門便走，邊走邊轉(zhuǎn)頭道，“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只說邵寂言揣了錢直奔了紙扎鋪，待到門口半分猶豫沒有只管當(dāng)當(dāng)用力敲門。

時過午夜，屋內(nèi)立時傳來一聲帶了困倦的怒罵，邵寂言充耳不聞，反是更大力的砸門。不一會兒屋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帶到門板打開，卻是老板帶了兩個小徒弟，一人提了一根棍子來勢洶洶。老板脫口罵道：“大半夜跑我門口鬧騰！你老子娘等著拿錢上路怎的！”

邵寂言早料到這狀況，并不著慌，只懇求老板賣他些紙錢。老板火頭上，不把他一頓暴打就算好的，哪還賣他東西。

邵寂言求道：“老板你若得解氣只管打我一頓，但務(wù)請賣我紙錢救急?！闭f完只一臉悲苦地說了原委，只說他適才得死去的娘子托夢，說她在陰間遭惡霸欺辱，逼良為娼，她無錢買路贖身，只緊托夢尋夫婿速速燒些銀錢救脫苦海。邵寂言邊說邊哭，只說自己與娘子如何如何恩愛，娘子故去之時他恨不得立時殉情而去，只尚有襁褓中幼兒無人照顧，這才茍且偷生，只與娘子約定了，待將孩子撫養(yǎng)成人便往陰間夫妻團(tuán)聚。如今娘子在陰間遇此磨難，他這才急來打擾，只求老板發(fā)發(fā)慈悲，成全他們夫妻的緣分。

人非草木，三人眼見邵寂言這溫文爾雅的俊書生掩面痛哭，只道他是因喪妻而變得癡傻的苦命書生，立被觸動了同情之心，火氣什么也全消了，除了賣了他冥幣紙錢，還白送了一套紙糊的精巧首飾說是贈與她娘子的。及又說了無數(shù)地安慰的話，說是善有善報，他娘子定能渡過難關(guān)。

邵寂言千恩萬謝地拿了東西，說是要立時燒給娘子，忙匆匆走了。

那老板站在門口望著邵寂言遠(yuǎn)去的背影，仍是不住對兩個徒弟感嘆這書生真真是個癡情種。

話分兩頭，只說如玉聽了邵寂言的話去了鬼市錢莊，進(jìn)了堂中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站在角落里看著其他小鬼兒美滋滋的進(jìn)進(jìn)出出領(lǐng)錢領(lǐng)物。

如玉賊兒似地靠在墻角，沒多久便引起了柜上老板的注意。那老板四五十歲的模樣，瞇著眼睨著如玉，懶洋洋地道：“墻角兒那丫頭，干什么的？”

如玉上前蹭了兩步，怯生生地道：“我來拿錢的?！?/br>
“哦?！崩习鍛?yīng)了一聲，“什么名字，哪戶人家的？”

“我叫如玉?！比缬駴]甚底氣的小聲回道。

“如玉……如玉……”老板一邊翻著手中的冊子一邊嘀咕，“我怎么不記得京城地界上有姓如的。”

“不是姓如。”如玉紅著臉道，“我的名字叫如玉……姓什么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