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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后,柔聲勸哄道:“田蜜,我過兩天就帶你回去,你聽話,別再傷心了,你爸媽已經(jīng)夠難受了,你要是一直這樣,讓他們看見了,不是更難受嗎?”昨天一天,任她如何哭鬧,他一直不在她面前提起任何關(guān)于回家和她爸媽的話,在他有意的回避下,沉浸在哀慟中的田蜜也沒有想到這上面來,現(xiàn)在他的這番話一說出來,田蜜很快就推開他要下床。喬楠抱住她,再次低哄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們看見了會傷心的,你聽話,等你好了,我們再回去?!碧锩蹍s聽不進去,推著他說:“我要回家。”喬楠經(jīng)過昨天一天已經(jīng)怕了她的眼淚,現(xiàn)在見她終于沒有再繼續(xù)哭泣,松了一口氣,擁著她低聲勸哄著,到了這時候倒也顧不得什么英雄氣短rou麻之類的,心肝寶貝的寵著,恨不得把好話甜言蜜語全部說盡了,只求哄得她好過來,能夠安靜的在醫(yī)院呆幾天,不再一味的哭鬧。外面?zhèn)鱽砬瞄T聲,喬楠沒有心思理會,一會兒后喬雨推開門,站在門口,說:“哥,嫂子家里人來看她了。”喬楠背朝著門口,只感覺懷里剛剛一直掙扎著不停的說著“我要回家”的田蜜瞬間靜止了下來,像個雕像一樣。他松開她,回頭便看見喬雨的身后立著一個人。那個人也看著這邊,對他淡淡的點了下頭,忽然臉色一變,大喊一聲,“田蜜,你別下來!”然后就大步走了過來。田蜜動作更快,已經(jīng)從床的那一側(cè)奔了下去,直撲到他懷里,然后“哇”一聲開始大哭,邊哭邊含糊不清的說:“韓林,我要甜甜……”見到他,她什么也管不了,只想盡情的宣泄她的痛,那種生命被硬生生掰成兩半,一半已經(jīng)流失的痛,那種只有他懂也只有他能分擔(dān)的痛。韓林是了解的,或許只有一路陪伴著她們長大的他才知道“甜蜜”是不可分割,所以他什么也不說,只是拍著她的背讓她哭。喬楠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木然坐了半晌,然后走過去從后面掰她的手?!澳氵€沒穿鞋子,回床上去?!彼昧r腰抱起她放在床上,回頭對韓林說:“謝謝你來看她。”韓林沒有答話,而是問,“她還沒吃早餐吧?”他這一問,喬楠才留意到已經(jīng)接近十點了,馬上便要出去喚人送吃的進來。床上的田蜜幾乎是在喬楠松開手離開床邊的一瞬間又向韓林撲了過去,喬楠腳步頓了一頓,聽見了他的聲音和在那凄厲的哭聲里緩緩的傳了過來,他說:“別哭了,你都這么大了還和以前一樣……”他加快腳步走了出去帶上了門。門內(nèi)的田蜜還是那一句話,“我要甜甜?!?/br>韓林說:“甜甜不在,還有我。”這一刻,記憶穿越二十年的時光,回到了深夜的那個房間,他抱著哭泣的她口口聲聲說著“甜甜不在,還有我”。一晃二十年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還是那個帶著眼睛的小男生,她也是那個哭泣的小女孩,他抱著她說:“甜甜不在,還有我?!?/br>她的韓林又回來了,她以為她再也找不回來了,她以為她永遠(yuǎn)只能站在江的那邊,看著江對面的他。可是,現(xiàn)在抱著她的人還是他,他說她還有他,他是她的韓林,姓韓的韓,雙木林。他說:“田蜜,別哭了,等你身體好了,我?guī)慊丶?。?/br>田蜜再次像那一次一樣,嘴巴一憋?!绊n林,這次我真的等了很久?!比欢?,她還是等到了,遲到了七年之后,他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回家。喬楠坐在外面,聽見里面的哭聲由強轉(zhuǎn)弱漸漸的聽不見。喬雨忽然站起來說:“這粥都冷了,我再去換一碗?!?/br>喬楠看了眼茶幾上的早餐,說:“不用了,你們等一會兒把午餐送進去?!彼玖似饋?,“我有點事情要去公司,等一會兒醫(yī)生來了,你告訴他們以后不需要鎮(zhèn)定劑?!?/br>“哥——”喬雨不滿的叫道。“你讓廚房把午餐做清淡點?!眴涕辉俚人f完,起身離開。中午的時候,喬楠接到了喬雨電話,嫂子又吐了。喬楠沒有問她吃的什么,只簡單的說,她晚上不會吐。她晚上果然沒有再吐。喬楠繼續(xù)留在公司,把積壓幾天的文件全部處理完后,又呆坐了一會兒,才離開。經(jīng)過一條十字路口時,司機已經(jīng)向右邊拐彎了,后座的喬楠說:“回家?!彼緳C又向前行駛了幾分鐘找到通行道切換到馬路那邊掉頭往回駛。回到闊別兩個月的家后,已經(jīng)十一點了,一室清冷,喬楠進臥室時習(xí)慣性的往那張沙發(fā)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已經(jīng)空蕩蕩了很久。他繞過那張沙發(fā),往里面走去,仰躺在床上,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手指觸到一團絨絨的布料,他隨手拿起來一看,是一件粉藍(lán)色的小衣服。他從未見到過這么小的衣服,楞了半晌,抓在手里反復(fù)摩挲著。房間里面似有若無的傳來一陣陣幽香,他驀地從床上起來走到了露臺上。露臺上那幾株梔子花開的正歡,一團團白球似的花朵,在這迷蒙的夜色下,沒來由的他眼前又閃現(xiàn)了老榕樹下的那抹白色的身影。花香淡極,一開始站在露臺上時恍惚中沒有感覺到,站的久了,梔子花淡淡的香氣漸漸的沁入心田,這也像……像她一樣。喬楠伸手觸摸著一朵面前的花朵,今年夏天的梔子花到底還是開了,她說過要讓他看她的梔子花開的。每周一的例行周會一般會在兩個小時內(nèi)結(jié)束,這次喬楠卻用了三個多小時,回到辦公室后,蘇瑾打來內(nèi)線電話?!皢炭?,有位韓先生在外面等了您很久,您見嗎?”“讓他進來?!眴涕∠卵坨R。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喬楠也站了起來,看著走過來的人笑道:“姐夫,你怎么有空過來了?”面前的人很明顯楞了一下,然后也笑道:“早該來你公司看看。”“那我?guī)Ы惴騾⒂^參觀吧。”喬楠的態(tài)度極其和藹,笑的極其燦爛。“不用了,我有點話要和你說?!表n林笑著推辭。“那坐下喝杯茶吧?!?/br>喬楠看著對面的人,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短短的頭發(fā),柔和的臉部線條,金絲邊眼睛,白色的襯衫,干凈清爽,一切都和照片上的那個男人那么相像,他想起了他放在她身后的手還有她臉上的笑。時光總是會留下一些什么的。喝了口茶后,韓林說:“田蜜的身體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帶她回去住一段時間,陪陪她爸媽?!?/br>喬楠感謝他的開門見山,客氣的回道:“怎么能麻煩姐夫呢,我?guī)厝ゾ托辛?。?/br>韓林很好商量的說:“這樣也好。”喬楠臉上的笑容漸漸的隱去了,鎮(zhèn)定不再,脫口而出,“我很好奇你看見她那張臉,想起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