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看上主人的房子或者老婆，人家也會拱手相送嗎？

伊斯坦布爾冬天的這一天和以前的兩個月一樣，過得平靜而漫長。

行政官沃桑在宅邸中焦急地等待著貴客們到來，他已接到信息，今晚的明星將是海雷丁攜帶的家眷。這位神秘的殘疾少女從未公開露面，卻早已揚(yáng)名伊斯坦布爾，無人不想一睹芳容。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元帥最珍愛的那顆青澀的郁金香球莖，早在出門前就得到了極大的寬慰和愉悅。

赴宴

第十一章

朦朧的新月已隱約升上天邊，一行人還緩緩行進(jìn)在路上。尼克的身體已經(jīng)不再適合騎馬，為了她的舒適，海雷丁寧肯讓阿拉伯純血馬走得像轎夫一樣慢。

在夕陽下，伊斯坦布爾顯出不可思議的壯偉美麗，從征服者默罕默德開始，四代奧斯曼王族對這座城市投入了巨大的精力，清真寺、醫(yī)院、大學(xué)、商場、公共浴室，各種巨石鑄就的公共建筑以及整潔的市容，讓伊斯坦布爾比剛剛從黑暗中走出的歐洲更顯得文明而強(qiáng)大。

于此同時，另一種蒙昧也現(xiàn)出端倪。街上女人很少，即使出現(xiàn)，也常常是三四個黑袍蒙面的女人在一個白袍男人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附屬身份顯而易見。

行人們對這一行人表示了足夠的關(guān)注：鐙明鞍亮的近侍們包圍中，一個英偉的紅發(fā)男人騎在黑馬上，他身披黑色敞胸大麾，大麾下露出綢緞做的箭袖長袍，腰帶上插著一把阿拉伯小彎刀，一柄大馬士革彎刀，極短的胡茬修剪地非常整齊，顯得陽剛之氣十足。

幾個月之中，伊斯坦布爾市民們對這個明星般的紅發(fā)男人的身份已經(jīng)很熟悉了，海雷丁的衣著打扮、習(xí)慣愛好，無不成為各階級模仿的對象。貴族們學(xué)他穿敞胸大麾、馴養(yǎng)獵鷹，普通民眾沒有這樣的實(shí)力，但在理發(fā)店里要求“來一個巴巴羅薩式胡子”的男人可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這里到底有多大啊！那么多人和房子？”尼克掀起轎簾，好奇的向外張望：“怪不得那些詩里都寫伊斯坦布爾是人間天堂，這兒比巴黎還干凈漂亮呢。”

“人口十萬，遠(yuǎn)遠(yuǎn)超過歐洲人口最多的城市?！焙＠锥◎T在馬上，沿途用馬鞭隨手指些名勝建筑給尼克看，“那是巴耶濟(jì)劇院，每個周末都有最新的戲劇上演。旁邊是華克夫商場，周一和周三有固定的拍賣會……”

“那顆好大好大的洋蔥頭是什么？”

“什么洋蔥頭？”海雷丁有些困惑的朝尼克指得方向看了看，接著回頭狠瞪一眼：“那是正在建造的皇帝清真寺的穹窿，等會兒到了地方，你千萬、一定要把嘴閉緊！”

尼克吐了吐舌頭，把注意力放到了觀景上。

走到達(dá)官顯貴聚集的街區(qū)，周圍景觀更加與眾不同，入目皆是宏偉的白石建筑和精美的彩色玻璃窗。響亮的迎賓號角在一所大宅前響了起來。八個穿著鮮艷制服的男人分列大門兩旁，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爺走出，張開臂膀笑著迎了上來。

“元帥，您可終于來了！烤rou都快涼啦！”

海雷丁下馬與沃桑行政官擁抱拍肩，笑道：“我遲到這么久，確實(shí)活該吃冷rou?！?/br>
一股股燒烤食物的青煙從大宅后冒出來，空氣中隱約漂浮著土耳其烤rou的誘人香氣。沃桑早就打聽到海雷丁不喜歡熏香，已把常用的香爐撤了下去，但長期焚燒香料的味道依然滲透進(jìn)客廳每一個角落。

為了營造出神秘曖昧的私人氛圍，室內(nèi)故意弄得光線黯淡，尼克睜大眼睛好奇的四處瞧著，大屋中鋪滿色彩濃麗的波斯地毯，鏤空墻壁上灑了金粉，矜貴的賓客們頭巾腰帶綴滿寶石，或躺在軟榻上抽煙，或站著閑聊。年輕女奴和美貌少年們手捧銀盤穿梭來去，為客人們送上果子露、蛋奶果汁等飲料。

與大街上全身都蒙在袍子中的土耳其女人不同，這些女子穿著極薄極透，窈窕美麗的女奴和肥胖的貴族老爺形成鮮明對比，煙霧繚繞中，一種奢靡腐壞的氛圍撲面而來。

在歐洲的傳聞中，強(qiáng)大的奧斯曼是一個由加齊勇士所統(tǒng)治的國家，他們剽悍勇猛，戰(zhàn)無不勝。但這幅奢靡墮落的景象，可與尼克想象中大不相同。

“這就是掌握帝國命脈的奧斯曼貴族？”她伏在海雷丁耳畔輕聲問。

“其中一支?！焙＠锥『喚毜拇鸬溃暗蹏拿}是由兩股勢力擰成的，他們是奧斯曼本土貴族?！?/br>
海雷丁作為帝國軍界的新貴，正是本土貴族大力拉攏的對象，也理所當(dāng)然是這場宴會的中心人物。海雷丁跟眾人打了招呼，便落座主人右手邊的貴賓塌上。而許多目光，也集中到海盜王懷中神秘的女眷身上?？腿藗冸[藏在燭火形成的陰影里審視評價著，那白人少女有一雙靈活明亮的黑眼睛，但白紗覆面不見其顏，未免讓好奇的人們隔靴搔癢般難受。

沃桑邀請的著名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邊撥弄手里的烏德琴，一邊充滿感情的吟誦他為今夜所做的新詩。

“暮色降臨，新月當(dāng)空，今夜唯有悲傷啟齒……”

在眾人的目光轉(zhuǎn)移到詩人身上時，那位傳說中的寵妾蠢蠢欲動。

尼克耐著性子聽了一段，很快就覺得無聊了，眼看船長正聚精會神聽詩歌，她悄悄伸出兩根手指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盤子里摸了一小塊點(diǎn)心塞進(jìn)嘴里，用面紗作掩護(hù)，像只在夜色中偷食谷粒的倉鼠般悄沒聲息地咀嚼起來。吃完一塊，她再次探出手腕，這一次卻被一只大掌握在了手心里。

“我怎么覺得，你這手勢很像在偷錢包?！焙＠锥”砬椴蛔?，嘴唇微動，低聲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尼克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紅暈，收回兩根手指，小聲道：“你說不能大口吃的?！?/br>
“我可也沒說讓你吃得像個小偷。”海雷丁把盤子直接端過來放在她面前，捏起點(diǎn)心，旁若無人的一個一個喂到她嘴里。

詩朗誦導(dǎo)致的無聊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最令尼克興奮的東西——盛在銀盤里的大餐被一道道端上來了。

在這種規(guī)格的晚宴里，普通牛羊rou甚至都沒有上桌機(jī)會。野羊、山雞、鴿子、鵪鶉、天鵝、鯡魚、鰻魚、龍蝦才是真正的珍饈佳肴。廚師毫不節(jié)制地使用最珍貴的東方香料，即使最普通的魚丸，也摻入了搗碎的杏仁和葡萄干，再澆上rou豆蔻調(diào)制的濃郁醬汁。

直到此刻，尼克才終于領(lǐng)略了土耳其面紗和袍子的妙處，只要謹(jǐn)慎一些，就可以在這些織物掩蓋下大吃而特吃！很快的，油乎乎的手沾滿醬汁和調(diào)料，她受傷的左臂不能為右手服務(wù)，只能抬起油手往嘴巴里送。

“你要是就這么當(dāng)眾吮手指的話，下次哭著求我我也不會帶你出來的?！焙＠锥∽プ∷氖滞笞樱瑥氖膛藖淼谋P子里拿出濕毛巾，一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