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你辦公室抽屜里的發(fā)卡頭繩之類的玩意兒都是哪個女人的？你為什么跟她關(guān)系那么好，還把人家寫給你的紙條都夾在書里？你說，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一兇起來連薛老媽都怕，何況是霍梁。嚴(yán)格說起來霍梁不能說是怕，而是恐慌。但他沒有表情的面孔壓抑住了內(nèi)心，沒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想法，正在氣頭上的薛小顰也沒有。一方面是霍梁拒絕被看穿，一方面也是薛小顰沒工夫去揣摩他的情緒。

如果愛情里不能開誠布公，那么問題出現(xiàn)的同時，隔閡也肯定會出現(xiàn)。即使日后還有和好的可能，但想要和最初一樣完美卻很難。和好如初，破鏡重圓，都是成功率極其微小的事情。

霍梁凝視著薛小顰的臉，問她：“你真的不覺得那些東西眼熟嗎？”

“不覺得！”她回答的理直氣壯。

霍梁垂下頭，他的手還摁著薛小顰的雙腕，但胸口卻被她一只小腳丫頂著，兩人此刻的姿勢有點(diǎn)滑稽，但誰都沒放在心上?！鞍l(fā)卡和頭繩，還有那些小首飾，都是你的?！?/br>
薛小顰愣了。

“我偷來的。”

他用那么一張正經(jīng)的臉說“偷”這個字，讓薛小顰徹底懵了?；袅罕緛聿幌敫嬖V她這些事，因?yàn)楹孟衲菢拥脑拰λ诶掀判闹械男蜗蟛惶?。但是——比起被?dāng)做負(fù)心渣男，還是做癡漢會好一些吧？

“你……偷來的？”

霍梁低頭，如果薛小顰仔細(xì)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輕輕地顫抖。大概是不想面對她，霍梁松開書坐在了床邊，背影有幾分寂寥：“小顰，我生病了。”

“生病了？什么?。渴遣皇亲蛱焱砩衔姨弑蛔雍δ愀忻傲?？”薛小顰立馬緊張起來?！澳悄愠运帥]？體溫量了嗎？”

“……不是那種可以很快治好的病?！被袅何站o了拳頭，但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俊?/br>
“妄想癥?！被袅浩届o地說?！拔覍δ愕耐耄笾律峡梢苑殖申P(guān)系妄想與情愛妄想兩種。你跟我素昧平生，但我認(rèn)為我們彼此有著羈絆。是我先愛上了你，可情愛妄想告訴我，你的一舉一動都是因?yàn)閻畚遥愕难蹨I是因?yàn)榧刀?，你的笑容是因?yàn)樾腋?，你對我的躲避則是因?yàn)榛嫉没际А欢@一切都是假的，理智和專業(yè)告訴我，我的大腦在欺騙我?！?/br>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雪白的墻壁?！拔业纳眢w里住了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你?！?/br>
“我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看著你，卻無法靠近。我無法壓抑來自靈魂的渴望，于是我把自己分裂成兩個人，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br>
薛小顰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自己有問題，所以從沒想過得到你?？墒悄翘炷阕约鹤咤e了包廂，出現(xiàn)在我面前，把我當(dāng)成和你相親的男人。我跟你說是在等病人家屬，其實(shí)那是假的，我知道你要去相親，所以才跟著你?！?/br>
霍梁寬闊的背在發(fā)抖：“我不想讓你知道這樣的我，沒有人能夠接受。我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所以婚前體檢沒出現(xiàn)任何問題。而除了你，我無法接受這世上任何一人。你不在的時候，我也不會寂寞，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很多年了。”

而只有薛小顰真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身體里那個她才會消失。

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

愛上一個人，卻因?yàn)樽陨淼娜毕葜荒苓h(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連出現(xiàn)在她面前都不敢。可是有一天，她如同天使一般出現(xiàn)在你面前，那個時候，你是選擇抓住，還是選擇放手？

霍梁一直在抖。

“小顰，我這樣的人，無法體驗(yàn)常人所擁有的親情，友情，愛情，也無法感受憐憫，同情，悲傷這樣的情緒。不能認(rèn)可和容納這個世界，無法適應(yīng)人際交往，任何人類的感情我都沒有，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是一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連環(huán)殺手?！?/br>
“是你把我?guī)Щ亓巳碎g?！?/br>
“十五歲那年，我無法忍受父親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有一天，我打算殺死他?！被袅喊l(fā)著抖，輕聲說?！拔覝?zhǔn)備了繩索，并偷了足夠分量的硫酸，如果那天我殺了他，我就不是現(xiàn)在的霍梁了。”

他本極其危險，無情型的人格障礙有著極高的攻擊性，再加上他超出常人的智商——很多時候天才和瘋子就只是一線之隔。是薛小顰把他從冰冷的地獄帶回了人間，霍梁都不敢相信，他活了快三十年，一件壞事都沒有做過。

雖然他無法理解無法體會，但他秉公守法，忠誠堅(jiān)持，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他每年都會捐出一大筆錢做慈善，在路上看見流浪貓狗他會主動喂，見到乞丐主動給錢……這些都不是他本身的意識，是薛小顰長年累月帶給他的改變。

“你攔住了我你還記得嗎？硫酸很重，你給我打著傘，陪我說著話，把我送回家，然后說你很高興認(rèn)識我。但是你都不記得了，那是我自己的記憶?！笔撬麩o盡苦楚折磨的十五年里，唯一的光明。

而正在這唯一的光明，將他帶出恐怖的深淵。

薛小顰完全沒有印象了。她從小人緣好，朋友無數(shù)，樂于助人的次數(shù)更別提，哪里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在下雨天幫一個人打傘還把人送回家的事？

“我沒殺他，而是把偷來的東西又按照原樣送了回去?？尚Φ氖菦]過幾天，父親就因?yàn)樽砭颇缢劳?。我拿了錢，出了國，但我一直記著你。之所以選擇回國，也是因?yàn)槟?。你在帝都，所以我才來?！?/br>
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一直一直喜歡著你呀。

“圍巾是你高中時候織的，你嫌沒織好，又沒耐心，就丟掉了。那時候我在你后面，我把它撿了回來。紙條是你的字跡，你用過的每一個本子每一張紙，我都想要。我得不到你，就只能這樣慰藉自己?！?/br>
霍梁捏了捏眉心，他慢慢取下眼鏡，漂亮的黑眸里氤氳不定。“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在你面前，我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br>
但事實(shí)上他連正常都做不到。

他們結(jié)婚半年，他就已經(jīng)瞞不住了，霍梁想，也許今天都告訴小顰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他不用再惴惴不安地怕她發(fā)現(xiàn)真相離開自己。

可他坐在床上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薛小顰的回應(yīng)。

霍梁的嘴角動了動，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哭。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問題，像他這樣的人，除了心跳與呼吸甚至不能稱之為人的人，哪里配得上小顰？

他只是個殘次品。

即使是在人類中，也是古怪而不被接受的存在。

他的妄想癥，他的潔癖，他對愛情的占有欲，他的世界除了薛小顰沒有任何人被允許存在，沒有人受得了這樣的他。

愛是放手，是成全，是包容，他很拼命的想要做到，他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貪心，順勢讓小顰誤會，更不應(yīng)該在誤會解除后還主動提出要做她的相親對象。

從一開始，他就應(yīng)該只存在于黑暗之中。

小顰的生命里，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第21章

霍梁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