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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既然要算,她就跟母親好好地算一下,看看哪些是母親漏算的,哪些能賺、哪些會賠,哪些是保本的,哪些是糊涂帳。“娘你對外祖,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心思吧?難不成送去一碗箍扎過去,就為了等外祖還你兩碗?送的時候,肯定是沒有想過任何回報的吧?從私心里,外祖才是最親的,因為娘知道,外祖才是那個寧肯自己餓著,也絕對不會讓咱們吃不上飯的人。因為不信任,所以才會想到索取。落袋方能心安。可是,你卻沒想到,他們偏能那么狠心、做得那么絕。如果娘覺得這已經(jīng)夠叫人氣憤的了,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言哥兒有沒有跟你說過?記得上次我刺傷了人家的馬,獲賠了十兩銀子的事嗎?你以為你把銀子藏得很好?言哥兒到前頭玩兒,大太太、二太太,二伯父幾個妾,甚至包括家里的下人,繞著彎地套言哥兒的話,問他咱們得了多少賠償?銀子都藏在哪兒了?言哥兒那就是小,不管事。不然,家里頭哪還有什么秘密。這也罷了,那可是你閨女拿命換來的錢,她們居然還要算計。有這樣的親人、親戚,娘你能睡得安穩(wěn)嗎?”“這群雜碎……”陶氏的牙根都要咬斷了。“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瑤。小老百姓過日子,講的不過是個禮尚往來。光吃不吐的,那是貔貅,是禽獸。娘你想過沒有,這些年咱們打了水漂的東西,要是拿來孝敬外祖,可能二舅早就娶上媳婦兒了。為了無情無義的人,而讓對自己最好的人受苦受窮,娘你心里不難受嗎?一個只給了你一雙筷子兩個碗的人,怎比得上連棺材本都送給了你的人?當(dāng)別人想看你笑話的時候,你固然會難過,可是,你想過沒有,外祖會不會因為你的難過而難過、內(nèi)疚?”陶氏的眼淚流了一道又一道,把手帕子都打濕了。釋然便將自己的小手絹遞了過去。陶氏一接住手絹,當(dāng)時就覺出異常了。淚眼朦朧看不清那是什么,她趕忙揾了揾眼睛,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二十兩的銀票,頓時大吃一驚。再看釋然,依然是那個樣子,天掉下來都不會讓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只是,與往日不同。眼前的女兒含著微微的笑意,笑容里有安慰和鼓勵。陶氏忽然就頭不疼了、氣不虛了、肚子也不餓了。“我抄了點東西,上次去縣城的時候賣了?!?/br>陶氏至此再無疑惑。釋然可以幫許圖貴抄功課,她的字必定是不會太差勁。至于抄的什么東西,能賣這么多錢,陶氏決定不予追根究底。女兒肯跟她說這么多話,她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貪M足了。女兒沒有傻,相反地,這孩子簡直早慧得令人瞠目結(jié)舌。蕭墻內(nèi)外之第85回聽聽她說的那番話,哪句不通情達理?哪句不世故圓滑?哪句不合情合理?都能考慮得那么周全了,做母親還擔(dān)心什么?不但能夠自保,小小年紀(jì),都有了保護親人、光耀門庭的思想了,誰說女兒都是賠錢貨?得這么一個孩子,勝過給她一座金山銀礦。二十兩吶!簡直就是一筆橫財!丈夫在衙門里做苦力,一年下來,才拿得回六兩銀子,其中還包含著飲食。要攢下這二十兩,就需要不吃不喝干上將近四年!一個秀才,一個月能有一兩銀子的補助。這個錢,花的仔細點兒,能養(yǎng)活一家?guī)卓谌耍?/br>令人艷羨的生員,一年能領(lǐng)到的也就是四兩廩訖銀;街上殺豬的王屠,那算是個賺錢的,一年下來,收入將近四十兩;一把菜刀,值三十文錢;四十兩銀子,能買臨街的二層門面一處;……加上上次的十兩,然兒已經(jīng)給家里賺了三十兩銀子。這是怎樣一筆賬目?一戶平民人家,一年的花銷只要一兩半的銀子,就夠了。這三十兩銀子,足可以讓三房舒舒服服過上七八年。當(dāng)然,前提是這筆錢得是自用。倘若像以前那樣,就必須將孝敬楊老太爺?shù)哪遣糠峙俪鰜怼?/br>一想到那些響當(dāng)當(dāng)、金燦燦的銅板落入別人的口袋中,陶氏的心不由得抽緊了。也好。桂月說的對,一拍兩散,沒什么不好。賠上她的一輩子也就算了,孩子們何辜?憑什么要繼續(xù)給那些狠心絕情的人當(dāng)牛做馬?“這銀票沒問題吧?”陶氏就著窗口,翻來覆去地端詳。“是真的?!蹦玫姐y票后,釋然特意去“天機票號”里咨詢過了,事實證明,崔玄真的沒有騙她,“娘快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再商量以后的事兒?!?/br>“吃,吃?!?/br>陶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覺到女兒遞過來的碗里裝著的都是金銀珠寶。整整一天,陶氏和二女兒形影不離。娘兒倆坐在炕上,嘀嘀咕咕,也不知都說了些什么、怎么會有那么多話要說。家里的其他人都近不到跟前,卻能聽到陶氏的聲音越來越開朗,底氣似乎越來越充足。恢復(fù)了往日雷厲風(fēng)行的陶氏,無形中也給家人增添了信心。其間,她吩咐老三換了兩次茶,又給他幾文錢,去大街上買了兩斤桃酥。老三就覺得身子輕飄飄地快要飛到天上去??现甘顾苫顑海@可不是個小事情,這表明,妻子是徹底地原諒他了。桂月大刀金馬蒂坐在紫藤架下,一手攥著一塊桃酥,一手端著茶碗,冷眼覷著他眉飛色舞地進來出去,不禁嗤笑道:“爺,你就是個賤皮子。非要人鞭趕著才自在。”老三啐她:“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