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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丫頭清夏過來詢問。陶氏請來的季遠志,很仔細地給釋然診斷了,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釋然有頭暈、心悸、嘔吐的癥狀,身上多處挫傷,尤其是雙手,給馬鬃勒出了好幾道血槽,看來三五天之內(nèi)是好不了了。季遠志根據(jù)三房的情況,開出了內(nèi)服和外涂的藥,再三跟陶氏作了交代,又叮囑千萬小心照顧病人,若是出現(xiàn)異常,一定要及時通知他。陶氏再三謝過,讓桂月取了十多個錢來。季遠志數(shù)了幾個出來,余下了重又交還給陶氏:“三嫂子,不用這么多。給個藥錢就行。孩子好了,比什么都好。作為她叔,我給她瞧瞧都是應該的?!?/br>陶氏紅了眼圈,自是感激不盡:“總是這么使喚你,怎么好意思呢……”季遠志擺擺手,皺眉道:“街坊幾十年,三嫂子這么說,就真是把大兄弟當外人了。你不說你幫我們家作了這么多年的棉襖,我還一個工錢都沒給過你呢,我不是更不好意思?”這邊絮絮地道著家常,外頭桂月正在招呼客人。因為家里有女眷,不便請男客進門,反正這個時節(jié)外頭比屋頭敞亮,桂月就在院子里擺了張方桌,洗刷了茶具,泡了壺滾茶。又端上來兩盤子小茶點,一樣炒糖豆,一樣甘草南瓜子。朱誠帶著幾分不屑地打量著四周:西南角有一片葡萄,掩住了其下的亂石楞嶒。圍墻砌得擋不住小人,墻頭上密密地生著成片的仙人掌,有的都已經(jīng)累累垂垂接近到了地面。此刻他所處的位置,是正對正房的一條甬道,兩側(cè)的紫藤渾然天成地在上方搭建成一片遮陽棚。夏天倒是一處納涼的好地方。拾起茶盅啜了一小口,倒也隱隱有幾分香味兒,并非想象中的那樣苦澀。再拈起一粒糖豆。這應該是六月六的特產(chǎn),肯定不是今天剛炒制出來的。朱誠猶豫著要不要吃。應該是吃不死人的,沒聽說么?有些過日子的人家,一根油炸檜可以吃上半年都吃不壞肚子,這個糖豆不過才擱了幾天,應該不要緊吧?想著想著,就把豆子丟進了嘴里。慢慢嚼了嚼,眼睛不由得一亮:這是哪個的手藝?這居然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糖豆。酥脆香甜,回味悠長。小麥的清香,砂糖的甜凈,雞蛋的醇香,面上潔白如霜,內(nèi)里卻是熟透的,這火候,也真算得上一絕了!朱誠心情大好,忍不住又拈起瓜子來磕。蕭墻內(nèi)外之第57回小小的不起眼的東西,居然也給整治得色香味俱全,叫人口舌生津、愛不釋手。沒的說,這家里的主婦必定是個心靈手巧的。他暗暗點頭,想起剛才招待他的女人,二十來歲的年紀,在鄉(xiāng)下女人中,算是很出挑了。你能夠感覺出她在琢磨你,但是從她的言行中,你卻挑不出一絲兒不妥。顯然,這是個經(jīng)過正經(jīng)教導的。至于當家的主母,楊家的三媳婦,陶氏是吧?陶家的口碑可不是一般二般地好,要不是因為銀子不夠多,當年當上“老人”的應該就是陶老太爺,而非現(xiàn)在的楊老太爺吧?好門風自然養(yǎng)得出好兒女。他把視線投向旁邊正專心致志地玩著拼字游戲的小兒。這是楊老三唯一的兒子,是的,唯一。之前他那是給雁啄瞎了眼,才會錯把嬌娘當成了兒郎。那個赫赫有名的“拼命四郎”,分明就是個如假包換的小閨女!真是陰溝里翻了船、神龍困在了淺水灘。虧他還一向自詡閱人無數(shù)呢,竟然栽在了一個小丫頭手上。真是越想越郁悶!上次按照她的指引,他們幾乎找遍了半個萊陽縣,都沒見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有心折回來找她算賬,想想她還是個孩子,萬一嚇到了豈不是罪過?況且有句老話不是早就給出了警告了嗎?童言無忌。跟個孩子計較,多沒檔次啊。這口濁氣就這么給吞下去了,就在他快要淡忘了的時候,小騙子居然再次掉到了眼前。這還是孩子么?看看她干的事兒,那是孩子能做得出來的嗎?換個血氣方剛的大人,也未必會有那份膽量與辣手。可憐的紅豆啊,那可是值數(shù)百兩銀子的乖寶寶啊,竟然給傷得那么慘烈。應該慶幸她年紀小、力氣小么?不然的話,紅豆鐵定要把寶貴的性命撂在這野蠻人橫行的棲鳳大街上。傷害了他們的寶貝,不能控訴,反倒還要登門致歉。十兩銀子不算什么?他其實想丟磚頭的好不好!只是,不忿歸不忿,眼下他只能使勁地克制著。因為陪坐的是一位長者——陶老太爺。關于陶老太爺,他之前聽過不少的傳聞。都說傳說多半都是邪的??墒牵@位老人的傳聞,居然都是正面的,一句不好的都沒有。那是個好人。好人,通情達理的好人。棲鳳鎮(zhèn)也就這么一個“十全”老人了。一輩子做好人,這才是真正的高人。……據(jù)說,當初這位可是地方老人的最佳人選,可后來卻被楊老太爺搶了風頭去。憑這一點,朱誠覺得陶老太爺當不成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最起碼的,心還不夠狠、手段還不夠多。所以才會被壞人算計。這不是壞人有多壞,根本就是好人太軟弱。如果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保護不了,又如何能保護一方百姓?當然,這種話打死朱誠都不會說出來。他佩服的是陶老太爺?shù)闹斏?。從坐下到現(xiàn)在,這位老人家統(tǒng)共就說了三句話:家里都好?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