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吩咐孩子們：“都給我離那個混帳遠點兒！鉆完牛棚滾豬圈，別給傳上什么毛??！”

陶氏哎喲一聲，重新倒下去，呻吟道：“傳不傳，我也管不了那么長遠。老早我就給那個混帳氣死了……”

桂月輕車熟路地勸道：“你早死了，豈不是趁了某些人的心了？你說的好輕巧！你去了，這幾個孩子怎么辦？你就忍心看著她們給人擠兌？爺不管事，咱從來就沒想過指望他什么。要是連你都不管了，這個家還要它做什么！”

桂月可憐兮兮地抹著眼淚，道：“在那之前，jiejie別忘了，先把我賣了，換幾個錢，也好給孩子們買個胭脂水粉……”

第25回

陶氏不則聲了，只沉重地嘆氣，又嘆氣。

“就說今天，明擺著，他們就是在落井下石?！?/br>
桂月揪扯著腰帶，咬牙切齒：“老太太太爺也就罷了，誰叫那是長輩呢。二姑娘是個做jiejie的，冤枉一下下頭的，也沒什么。兩個丫頭，賣了殺了都不值什么的狗奴才，也敢欺負到姑娘的頭上了！這是真當咱屋頭都死絕了嗎！”

陶氏的眼中浮漾著森冷的光。

“試想，要是jiejie真的不在了，這幾個孩子還不得給人當丫頭賣掉？人常說，寧死當官的爹，莫死討飯的娘。jiejie不也這么以為的？”

這一番勸說娓娓道來，陶氏果然冷靜了下來。

看到母親消停了，釋懷和釋容頓感心安。

陶氏便攆了二人去西間睡覺。

這邊，桂月重新把釋言哄睡了。

妻妾二人倒沒了睡意，開始琢磨白天前頭發(fā)生的一切。

“我怎么一腦子糨糊？到底是誰干的？為什么呢？”

“這個家，差不多了。”陶氏憤恨之余，頗多遺憾，“姜麗花為了二十兩銀子，連自己的親侄女都能賣出去。將來，讓這樣的當家，楊家必敗。”

“這話怎么說？什么二十兩？”桂月搖蒲扇的動作滯了一下。

“楊信淑要拿二十兩買丫頭，大房的大包大攬。結果，竟是要把自己的侄女塞進去。想得多好！既作了好人情，又白賺了二十兩。這要是姜家閨女能混出個名堂來，她可不就是第一功臣？”

桂月吃了一驚：“不會吧？好歹那也是正經人家的嫡女。這么送過去當丫頭使，不好吧？”

陶氏冷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還真杞人憂天了。在那些人眼里，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撞不見的好事兒呢，哪有個不趕緊的！”

“這么說，姜姑娘竟是同意了？”

“現在的孩子，會說話呢。長輩做主，一句話不就完了？”

“那她姑呢？那倒是有見識的，這樣子走后門，真的不要緊么？”

陶氏眼中隱隱有火：“你太高看楊老五了。冠冕堂皇地走了這一趟，你莫不是把她以前都忘記了？”

桂月恍然大悟，一時無語。

五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黃花大閨女一個，就敢不告家人，跟著一個男人私奔。

有這個膽子，什么事兒干不出來？

“別說塞個親戚，要是她親侄女兒能給她帶來好處，估計她早下手了?！?/br>
桂月心神一顫：“千萬別打咱家孩子的主意！好好地，干嗎去給人做奴做妾！”

說到這兒，桂月壓低了嗓音：“就說老太爺那里，起先也是有幾個姨娘的，結果呢？只有老太太一個還健在。咱家爺的生母，四爺的生母，哪個活到兒子們長大的？要說這里頭沒彎彎繞兒，打死我都不信?！?/br>
“這些事兒，你心里知道就好。別讓人聽了去?！?/br>
“知道。你當我活膩了么？我可不能死，我還等著孩子們出息了，跟著沾光，吃香喝辣的呢?！?/br>
“但愿?！碧帐峡刹幌袼@么容易滿足。

“肯定會的?！惫鹪碌男θ?，讓人懷疑她的面前堆滿了金銀珠寶，“三番兩次出來這些事兒，jiejie你沒感覺到么？雖然每次都很危險，可是，咱都能化險為夷。說不定，老天爺在暗中關照咱們呢?！?/br>
陶氏默然。

回想近來所發(fā)生的，越琢磨，越覺得有幾分玄妙。

“然兒……”

后頭的話，漸漸低下去，最終模糊難辨。

釋然放棄了偷聽。

不管怎樣，只要家人平安，就好。

至于曾經發(fā)生過什么，她不打算告訴母親。當眾人嬉戲玩樂時，她選擇了旁觀。

只有站在圈外，才能夠縱覽全局。

第26回

她瞧見了釋賢的隱怒與nongnong的嫉妒，但是不知道緣由。

茅房里丫頭們的私議，給了她答案：進魯王府，可能不僅僅是大太太的愿望，恐怕也是釋賢的向往。

老太太房里的馬婆子，是最有機會獲知這些秘事的人。釋賢又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兒，馬婆子討好釋賢，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說讓姜蓉當選，憑著她在繼母手下總結下來的察言觀色的經驗，說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姜蓉一旦成了器，大房在楊家的地位就越發(fā)牢不可撼了。

而一旦大房掌了權，可不敢保證，她能夠像老太太那般，偏愛釋賢。

正經自己親生親養(yǎng)的還疼愛不夠呢。

就算自己進不去王府，也不能便宜了大房，給自己斬斷后路、留下后患。

接下來，釋然就發(fā)現了釋賢一連串的小動作，甚至包括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當局者迷。當釋賢和姜蓉自以為得計的時候，做夢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會有黃雀在后。

如果是這兩個人之間的斗爭，釋然樂得瞧個熱鬧、學點智慧?？墒?，千不該、萬不該，她們不該把手伸向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