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彎腰抬腿將手機放到了左臉頰邊，頭一歪，就用肩膀和臉頰夾住了手機。

他明明有兩只“手臂“的，卻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幫不上忙。

“儲師傅，你到了？”

“你先上來吧，有些事要請你幫忙?！?/br>
放下電話，他回身看我，面色平靜，眼神深邃，他看了看我懷里的包和手上的鞋，突然笑了起來：“你先坐，要喝水么？我燒了熱水?！?/br>
“不用不用。”我垮著肩膀在餐桌邊坐了下來，扭臉看到餐桌上的一大灘水跡和那個杯子，立刻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葉思遠順著我的視線也注意到了桌面，他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回來時，屈起的“右小臂”上搭著一塊抹布，站在桌邊，他的“手肘”慢慢伸直，抹布就滑到了桌上，我看他要抬腳，立刻抓過抹布擦起了桌子：“我來吧?！?/br>
“謝謝?！彼吐晳?yīng)著，在餐桌的另一面坐了下來，我擦干桌面，把杯子拿去廚房洗凈，回到客廳時，儲師傅已經(jīng)在敲門了。葉思遠替他開了門，儲師傅進來看到我后嚇了一跳，我有些尷尬，沖他笑笑，干脆又躲去了廚房。

我聽到葉思遠在客廳對儲師傅說：“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箱子帶到賓館去，讓沈知放到我房里?！?/br>
“葉先生你不走么？”

“我還有點事，你把箱子送到就回家休息吧，今天過節(jié)，你也辛苦了。”

“那你待會兒怎么回去？”

“我打車就行，到了賓館，沈知會來接我的，你放心?！?/br>
“好吧，那我先走了，葉先生，你要是有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br>
“好，謝謝你。”

儲師傅離開后，我才從廚房出來，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心情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

葉思遠站在那里看著我，說：“坐，小桔?！?/br>
“有什么事嗎？”我覺得，他是有話要對我說。

他笑了一下，自己先坐了下來：“坐下說，好嗎？”

我們又回復(fù)到之前的狀態(tài)，一人坐在餐桌一邊，好像談判一樣對望。

葉思遠的“雙臂”一動不動地垂在身邊，坐著時整個人就顯得有些僵硬。他一直凝視著我，一會兒以后，他開口：“小桔，我馬上就要離開了?！?/br>
我心里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去哪里？”

“米蘭?！?/br>
“還回來么？”

他緩緩搖頭：“接下去，我們計劃在北京、上海、廣州等七、八個城市開專賣店，還要進商場，以后國內(nèi)的市場會由一峰負責(zé)，我則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意大利和歐洲其他區(qū)域，所以，應(yīng)該不太會回來了。”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

他更深更深地望著我，眼神里浮起一抹淺淺的哀傷：“小桔，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對我說的話嗎？你說的沒錯，這些年，我對不起你，你一個人在這里工作生活，我可以想象到有多艱難。現(xiàn)在我說什么都沒有意義，我只能說，對不起。小桔，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真的值得一個好男人用一生來愛，所以，我離開以后，希望你能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徹底地把我忘記，忘得干干凈凈的?！?/br>
我呆呆地看著他，換做以前，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一定會氣瘋了的，然后站起來拍著桌子大罵他一頓，甚至?xí)_上去扇他幾個耳光，再把身邊能砸的方西都砸到他身上。

可是現(xiàn)在，我只是笑了起來，平靜地說：“然后呢？我把你忘得干干凈凈的，你能把我也忘得干干凈凈嗎？你敢不敢，把你那個寶貝箱子里的方西都丟掉，燒掉，燒成一把灰，把我們過去的一切都拋到風(fēng)里去？”

葉思遠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定定地注視著我，嘴唇動了一下：“你……”

我繼續(xù)笑著點頭：“我看過箱子里的方西了。”

他微微地扭開了頭，不再做聲，臉頰上還浮起了一抹紅。

我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xù)說：“葉思遠，我見過阿姨了。”

他一下子就轉(zhuǎn)回頭來，眼睛睜得很大，死死地瞪著我。

我笑了：“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居然這么會鉆牛角尖。葉思遠，你是白癡嗎？不就是幾張照片，不就是被搶劫，有什么大不了的？這世上莫名其妙的事兒多了去了，至于就這么讓你灰心喪氣，放棄一切么？”

我們長久地對視，葉思遠搖了搖頭，輕聲說：“不，小桔，你不明白?！?/br>
“我不明白什么？不明白你的心思？是?。∥沂遣幻靼装?，我不明白我差點缺胳膊少腿地要死掉，你卻因為一些芝麻綠豆大的事兒而自暴自棄；我不明白我眼巴巴地躺在病床上等著你回來看我，你卻把一切都憋在肚子里不告訴我；我不明白我漸漸好起來了，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你突然就不要我了；我不明白我等了你五年你都沒回來，期滿之后你突然就出現(xiàn)了；我不明白你會想要送我生日禮物，現(xiàn)在又和我說要我把你徹底忘記；我不明白我連六樓都敢跳，你卻不敢面對我們的未來！我不明白的事兒真是太多太多了，葉思遠，換做是你，你能明白么？”

“沒有你說得那么簡單?！比~思遠低下頭去，似在思考，終于他抬起頭來，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小桔，我不是不敢面對我們的未來，相反，我非常仔細地思考了我們的未來。你與我在一起，要承擔(dān)的方西實在太多了，而這些，本來都是不用你承擔(dān)的。我是一個男人，但是能給你的方西，太有限。你應(yīng)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可以照顧你，保護你，寵你，一輩子都不讓你受傷害?，F(xiàn)在我還年輕，也許你還感覺不到什么，可是我會老的，等我老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會更多，那時候，你怎么辦？小桔，一輩子真的很長啊，我很認真地想過了，我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沒有理由拴住你一輩子，與我在一起，你會很辛苦，我們永遠都不能像那些平凡普通的夫妻一樣過日子，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蔽覔u頭，“葉思遠，在你的思維里，適合我的人，那個所謂的更好的男人是什么樣的？就是四肢健全的么？”

“四肢健全，身體健康，小桔，那是一個男人給予你幸福，最基本的前提?！?/br>
“可是你永遠都做不到？”

“是，我永遠都做不到?！?/br>
“你覺得誰能做到呢？程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