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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婆子送與她東西,只道二少爺如何如何中意她。哪曉得才一進門,那一聲聲“秀荷”卻聽得她心尖兒寒,有如晴天霹靂。可她卻是愛了梅孝廷的,相看第一眼,見他清逸俊雅,又天生一副不羈風流,看一眼就許了芳心。便是昨夜一場,哪怕他叫的是別人的名字,她也被他所給的熱與痛融化。張錦熙站在側影里,聽梅家人的戲。葉氏眼角余光瞥見,曉得媳婦心里正自不痛快。張家在鳳尾鎮(zhèn)也是個大戶,葉氏可不想惹惱了親家,又見老太太和大夫人臉有慍意,心中雖氣惱秀荷竟然這樣抖空自己,只按捺著不敢發(fā)作,口氣便訕訕道:“你這丫頭,說什么吶,怎么可以這樣當眾編排嬸子。那婚書上紅紙金字明擺寫著孝廷和錦熙的名字,怎么又成了你?可是昨晚出去燒糊涂了,蔣mama,快點帶她下去先洗洗,吃點兒東西。”起早的親戚多了起來,有意無意向這邊的動靜張望。蔣mama帶著幾個婆子過來拽秀荷,那婆子力大蠻狠,急忙之中,秀荷咬牙屈膝一跪:“所以夫人才不給秀荷婚書,秀荷未見婚書,便怎也想不到會是一場烏龍。只是秀荷想當著眾親戚長輩之面,問一句老太太,當日因為婚書之事曾向夫人索了一紙約定,一樣也是紅紙黑字,搓著梅家的印章,秀荷想問,那契約還做不做數(shù)?”老太太最要臉面,當著家小的面可說不出那一句“不作數(shù)”。吧嗒著水煙斗,看那二樓回廊的角落里,十九歲的大孫子正凄清清地坐在輪椅上向這邊看,她曉得他喜歡這個繡女,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人,為著這個繡女卻等了一晚上,到了此時還不肯合眼去睡。老太太怒瞪了眼葉氏,心眼多是好事,但不該算計到自己人頭上。回頭再與你細算。嘆一口氣對秀荷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這親也成了,堂也拜了,我們孝奕人是很好的,不喝不賭不嫖,別人家少爺?shù)牧曅运稽c兒也不沾。你就做了他的大少奶奶,他也會把你捧著護著,做長輩的自然也不會把你虧待。你若是怕與孝廷住在一個院子里為難,家里頭早已安排好孝奕下個月出海,到了南洋那邊,看不見,也就不尷尬了?!?/br>竟然還要出海,背井離鄉(xiāng),眼不見為凈,葉氏這一遭走得真?zhèn)€是絕。秀荷只覺脊背頓地一涼,她從來都不曉得大少爺喜歡自己,更猜不到那天井下靜悄悄枯坐的背影后面,原來藏著一把狠厲的刀。他的狠在暗處。昨夜與庚武肌膚相親,紅唇一點點輕沾過他硬朗的胸膛,他的薄唇將她含搖,她緊箍著他的頸顫-栗……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有多么害怕他死。連自己也不曉得到底怎么了,就那么地渴望被他摳進骨髓,融化了,不要活了。她以后都不要再騙自己的心。秀荷狠了狠心,伸手解開胸襟處的兩顆盤扣:“下聘時夫人并未與我婚書,只道洞房若未落紅,這場親事便作廢,以后兩家互不為難。當日秀荷不解,如今方曉得夫人原不是擔心秀荷不潔,怕的不過是婚書上的名字。但昨晚出逃一夜,如今的秀荷卻已然無顏再進梅家。望老太太守約,將這場婚事作廢?!?/br>幾顆嫣紅姹紫的歡-愛余痕沿著新嫁娘樰白的脖頸,赫然延伸至若隱若現(xiàn)的嬌滿胸口,那白與紅之深刻美麗,奪目惹人嫉妒。“嘶——”一眾圍觀的親戚與婆子們紛紛發(fā)出驚詫,到底昨晚是有多銷骨,你看她,面無懼色,她還敢回來,要是換別人,當場上吊了。可是那二層閣樓暗角回廊上的輪椅,卻依舊固執(zhí)不肯回。作孽啊,好好的相甚么繡女,葉氏你好歹是他親嬸子!“啪——”老太太狠狠心把眼睛一閉,茶盞在桌上重重一扣:“帶她下去驗身,若已然不干凈,就譴了出去吧?!?/br>“不必再驗什么身,我庚家的女人,自然由我庚家族人自己帶走,不勞眾位動她。”一道醇悅的男子說話穿透人群而來。眾人訝然回頭,卻是庚家的三少爺庚武著一襲勁爽玄青長服,步履繾風而來。身后跟著幾名庚氏祠堂的老主事,把看門的老張唬得氣喘吁吁:“誒誒,庚三少爺,您這是做什么唻?!?/br>那眉疏目朗英姿玉貌,那墨發(fā)青裳氣宇浩然,哪里像是久昏之人,只晃得晚春心神一怔,再看一眼秀荷身上的青紅愛-痕……心理是個甚么滋味。早知道多等一晚就醒,昨日與她多甚么嘴舌,今早盤甚么婦人發(fā)。第貳肆回燕鳥于飛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真的要驗身,秀荷正自思量,乍一聽見庚武嗓音,連忙訝然抬起頭來。那清晨的天井下紅花綠草芬芳,空氣濕漉漉的,庚武踩著院中積水走到跟前,高高大大的罩下來一片陰影。秀荷問他:“你來做什么?我自己能應付?!甭曇羟胰崆异o,叫他看不見慌亂。庚武睇了眼地上的秀荷,一襲緄金邊新娘紅裝寬寬大大地綻于青磚地上,幾枚紅痕在頸間若隱若現(xiàn)。他看著她綰墜的新婦小髻,想起昨夜五指并入她發(fā)間,扣緊她糾纏的一聲聲嬌憨淺吟,心里便忍不住又氣又心疼——只道她昨夜為何出離預料的對他主動,原來都只為應付今日這一場退親。傻瓜,跪這群蛇蝎心腸做甚么。“悄無聲息就走了,讓我好找。以后不許背著我一個人離開?!备溟L臂將秀荷從地上拉起,一顆顆把她的衣襟扣好。他的身量比她高一整個頭,可以讓她將臉恰恰好地抵在他的胸口。“你來與不來,這門親都是要退的?!毙愫杀还康门?,她自小遇事總是自己解決,從未被人像這樣霸道而自然地護著。莫名眼眶有些紅。庚武用下巴抵著她柔軟的碎發(fā),左臂將她攬緊,右臂單手拱了一禮:“這般以大欺小欺負一名弱女子,莫非是梅家一貫的作風?”語氣冷冷,并不與這群精怪玩弄客套。老太太和葉氏互相對看了一眼,眼里頭便有些澀。庚家祖輩忍字為先、仁善謙讓,然而二十一歲的庚武站在人前,著一襲勁爽青裝,眸光銳利且雋冷,不像庚老太爺父子,也不像他的哥哥們,卻像是一匹脫韁的野狼。今日他若是一個人來,那么只管叫家丁將他當做鬧事的打出去,他卻比他的父輩們都要圓通,竟是叫了族人來,族與族之間就不一樣了。這小子心思深,不好對付,將來怕是要翻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