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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許紅暈。正要把鋸斷的木頭扶起,嵐兒興沖沖地跑過來:“三叔,奶奶叫你快過去,堂屋里有姑娘在等你吶!”……秀荷把手帕在茶幾上壓好,正準備悄然離開,一回頭便看到兩個清秀伶俐的小女童,左右拽著庚武的臂膀站在鏤花房門外。他顯然正自干活中被逼迫而來,衣裳也不及穿,大傍晚的赤著個胸膛,下面穿一襲寬松粗布黑長褲,底下扎著綁腿兒。個子雖高瘦,然而那一身的硬朗,卻宣示著他優(yōu)于常人的英武陽剛。——“你們不曉得他光膀子的樣子,腹肌上一塊一塊兒的,彎下去又站起來,那汗就順著他脊背往下流……骨碌一聲,就落去了腰后谷?!?/br>秀荷驀地想起繡女美娟的話,臉頰不聽使喚地泛起了紅潮?;蛟S她還想到了河潭邊某個地方鼓起來的那座帳篷,可惜她不承認。“我就是來還你東西的,還完了我就走?!毙愫商痤^來說。“看,就是她,她叫秀荷?!睄箖簩eimei眨了眨眼睛,把秀荷指給庚武看。庚武壓根兒想不到秀荷會主動來找自己,他方才還以為是母親又變著法兒的逼自己相看姑娘,以至于他連衣裳卻懶于去換。一雙深眸定定地看著秀荷,她今日依舊穿那抹淡綠緞花小褂,底下配著深色的褶子長裙,許是方才不知和母親交談了什么,臉頰上有紅潮未褪。但她的目光迎接自己,卻偏裝作淡漠平靜。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回看見她裝。“哦,是什么東西,還要麻煩你親自跑上一趟?”庚武點了點頭,想起整頭下的那抹牡丹紅兜……也不曉得她會如何開口。秀荷把手帕打開遞給庚武:“是公文……上次被我洗壞了,后來只好一絮一絮地撕下來,重新找了張紙貼上。字跡都模糊了,好在官印還看得清。你也不來討,我便沒有還你。耽誤了你的事,算我欠了你的。先前罵你的話,你也可以罵回來?!?/br>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并不看他,只是一錯不錯地看著階下盛開的花壇。先前不是恨極了他么,竟然也會主動與人道歉,道歉便道歉吧,偏生又說得如此別扭。她一個女人家家,他罵她做什么?也罵她“銀賊”嚒……那一回踢得他可真痛,直痛了他三天,若非她暈過去,他真不知該要如何懲罰她。站得近了,庚武又聞見秀荷身上那抹清淡花香,他的嗓音便不由衷地低柔下來,凝著秀荷耳鬢柔軟的碎發(fā)道:“在商會那群人面前,一張公文也不過形同白紙,以后你不必掛在心上。”“那以后我們就一筆勾銷了,也祝庚三少爺早日起家,和氣生財?!毙愫纱钪滞笫┝艘欢Y,揩著裙裾擦過庚武的身旁。一股混合著木頭清香與男子汗?jié)n的味道在身后沉淀,她假裝沒發(fā)現(xiàn)他變化了的溫柔。“呀,秀荷姑娘這就走吶,下回得空了再來玩。”庚夫人端著食盤立在廚房門口。“誒,謝伯母款待,秀荷這就告辭了?!毙愫杉t著臉辭行。“庚武,快去送送人家?!备蛉诉B忙對庚武眨眼睛暗示。她是過來人,只看了這一瞬,便曉得到底是誰先對誰動了情思,可嘆庚武這耿直的性子,只怕是鉆進去了就再難回頭。見庚武做冷漠不去,忙又添上一句道:“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姑娘家家一個人走在路上不安全,你若是舍得她出事,那就繼續(xù)回去鋸你的木頭。”從臥房里取出新洗的長裳,往庚武身上一搭,上下拉得平平整整,也不管他肯不肯,便將他強推出了門外。第拾回雨夜情絲一座木拱廊橋把春溪鎮(zhèn)連作東西兩岸。木拱廊橋,河上建橋,橋上建廊,橋中央供奉著神龕,亦被福城人稱作“橋厝”。春溪鎮(zhèn)的橋名叫“金織”,那歷經(jīng)幾百年風雨洗涮的橋身,木頭已成青灰,斑駁著綠苔,遠看去就如若一尾古靜的長亭。此時已是申時過半,天邊夕陽被烏云隱埋,人影在月牙兒拱起的橋面上走,透過一格格木窗飄移,那一點兒綠,便成了黑與白之間最靈秀的點綴。怕忽然看她不見,庚武忍不住把腳步加快。天越來越暗,云陰壓壓的,秀荷揩著裙裾碎步疾走,遠處炊煙裊裊,周遭無人,只聽見腳底下河水嘩啦啦的響。她是專門挑了這個時間段去找庚武,也免得叫閑人家看見??墒莿偛胚€在的夕陽卻忽然不見了蹤影,一場暴風雨眼看就要來臨,莫名的心慌。“咚咚咚”,一道穩(wěn)重步伐將木板鋪就的橋面踩踏出悶響,秀荷回頭一看,看到庚武正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來。見她停下,他也停,這會兒倒是換了一身清爽的筆挺青裳,把方才汗?jié)n淋漓的狼野之氣斂藏,又生出些昔日的文氣。秀荷心中莫名一定,蹙眉問道:“你跟著我做什么?”“天色已晚,怕你路上不安全,我娘叫我來送送你?!备鋷撞阶叩叫愫筛?,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狼臉。曉得庚夫人對其中的誤會,秀荷不免尷尬:“用不著送,又不是頭一回一個人走路,從前給阿爹送酒,走得比這還要遠?!?/br>庚武卻不聽她,依舊步履不停地走在秀荷身后。她就愛裝,他一眼便將她的心神不寧看透。那魁梧身軀近在咫尺,衣擺在風中西索作響。秀荷走在前頭,只聽得惶亂。她怕庚武在看自己的走姿。她的腳未纏足,走起路來比尋常女人稍快,一快就忍不住搖胯。紅姨總笑拿這個笑話她,笑她比怡春院的女人還要“來事兒”。秀荷怕庚武看多了,會不會連帶著想起另一處早該忘記的地方……秀荷走兩步,回頭瞪了庚武一眼:“那你走在前面?!?/br>明明是惱他,怎生得聽在耳中卻似嬌嗔,莫名似那歸家的新嫁娘對丈夫催促。庚武思緒恍惚,嘴角悄然一勾,肅著容色大步走到前面去。卻走得不快,和秀荷保持一步的距離。他的個子高,風輕云淡,從少年時候便在男孩中出挑。秀荷跟在他身后,心中莫名安定。只她卻不知,這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更像是夫唱婦隨了。偶有不認識秀荷的鄉(xiāng)民路過,不由回頭多看幾眼:“喲,這不是庚三少爺???聽人說你從北邊背了個小媳婦回來?”“哦,不是,她就住